踏雪:&ldo;还差一点。&rdo;
梅子青咬碎一口银牙。&ldo;不要心软!&rdo;
踏雪没有心软。用着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道。痛少一分是一分。铁锥子在骨头之中破坏一切,往外杀出一条血路。
梅子青觉得现在的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错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的疼。
踏雪手上一滑。带着骨碎和皮肉的铁柱子彻底从梅子青右肩的那小洞退了出来。
梅子青每呼吸一次,肌肉起伏一下,那小洞就咕噜噜往外喷出血来。水池下的东西彻底疯狂了。跳起来几条鱼跃上半空吞了血珠子又落下去。
还有一边。踏雪抓着手中铁锥子把自己晃过去。梅子青现在右肩往外喷着血,左肩被铁链穿过吊在半空。抓着那与梅子青左肩相连的铁链,嗅着空中血腥和汗湿的味道,听着下方水池水流激荡的声音,踏雪的眼睛生疼。
&ldo;雪儿,我没事。&rdo;梅子青说着没事,发白的唇却骗不了人。
&ldo;你下来。&rdo;梅子青抬头笑着唤他。
踏雪顺着铁链往下爬,只觉身下有千斤,叫他挪不动一寸。他是怕的。这样的痛苦,还要再来一次。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ldo;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rdo;
&ldo;我才没哭。血腥味太重了。熏着我眼了。&rdo;
踏雪到了梅子青肩头。身子一歪,被梅子青用解放的右手搂他入怀里。&ldo;结界,开。&rdo;自己靠着全身重量往下一扯。左肩的铁锥子在空中滴着血荡过踏雪头顶。梅子青靠着这一点体重,自己把铁锥子硬扯了出来。两人被他这一拽的力道拉进水底。
血水弥漫开去。水底锦鲤冲上来。这是入了魔的锦鲤。有着锦鲤的外形,却丝毫没有锦鲤的温纯。他们的眼中只有猎物,只有血。尤其是梅子青这样妖力充沛的血。那叫他们疯狂。一滴胜过百年修为的诱惑叫他们失了本性。如今整个猎物到了面前,那些锦鲤贪婪地张开大嘴从四面八方冲他们游来。一张大嘴密密麻麻长满锯齿一般的牙齿。嘴巴张得太大,踏雪只看得见他们那锯齿状的嘴和成人那么长的鱼尾。又被无形的力道压在水底。锦鲤数量不多,七八条的样子。奈何身形不小。尾巴强劲有力。一同上游的力道把池水搅了个暗潮汹涌。
碍于梅子青的结界,一时无法上前。它们着急。它们发了疯地用头撞、用牙咬那结界。梅子青疼得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结界无后力维持,在那些鱼儿攻击下隐隐有着破碎的危险。
&ldo;醒醒。快醒醒。结界要怎么控制啊?&rdo;结界被水流冲到池底角落。踏雪一手抓紧手中的人,另一手现出兽态的锋利爪子。他只有爪子这个武器了。陆地上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者,到了水中,他不确定能不能在这些凶狠的异常的锦鲤手中逃脱。
身边有庞然大物游过时候带起的那种水流。他们身后三面都是墙?哪里来的这东西?踏雪想不明白。血红的水中,踏雪看不见那是什么东西游过。只见底下一堆锦鲤被无形的物体划过腰间,四分五裂。身量变小,变回筷子那么长的小锦鲤。锯齿也消失了。没死透的锦鲤嗅见那点血腥味,眼珠子都是亮的,腮帮子掀起来了,张开嘴,锯齿出现又消失。它要游动却因鱼尾被拦腰折断断开了而动弹不得。
结界还是破了。水流瞬间涌过来。水压逼得踏雪快要窒息。没来得及想是谁在暗中相助,踏雪憋气太久快要受不住了。他闭上眼奋力往上游。两个脑袋从汹涌的腥臭的池水一角冒出来。踏雪一手搂着不识水性的梅子青,甩甩一头湿发。在一道道水帘之间艰难观察梅子青的情况。
&ldo;你这个人,&rdo;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踏雪能感觉到抱着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是那种单凭意识止不住的肌肉抽搐。连着被水呛到的咳嗽一起,一时竟然分不清是咳嗽还是抽搐。
&ldo;对不起。&rdo;温热的唇贴在额头上。梅子青粗重的喘息吐纳在他发顶。梅子青跟他道歉。&ldo;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do;
他是知道自己下不去手拔另一边才这么做。踏雪此刻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要害怕?
梅子青让他别哭。&ldo;你哭我会心疼。&rdo;
&ldo;你流血我就不心疼?&rdo;
梅子青一征,不知道该怎么答叫他安心。想来,两条血箭在身后,水牢被染成一片红,哪个没心眼的看了也无法安心的。身子一转,梅子青被踏雪放在背上。&ldo;你抱紧我。&rdo;
&ldo;重不重?&rdo;梅子青伸手环住踏雪的脖颈,一寸一寸贪婪得看着这因他而破开水流一路往前的后背。
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有多重?踏雪不敢俯冲太过。怕水呛着梅子青。游动的速度也不快。这会儿趁着换气的工夫说了个不字。薛如银知道梅子青不识水性。特意在水牢里灌满了水。水牢里能逃出去的,只有来时的铁栅栏。踏雪仗着前世一点游泳的工夫,背着梅子青双手破开水域,往左右两边推开,双腿一蹬,前进了半尺,又被打过来的浪头冲了回去。踏雪不服气。再游。头顶的铁栅栏看着那么近,总是无论如何也游不过去。
&ldo;雪儿,我包裹里有一封信。写给你的。&rdo;
&ldo;读。&rdo;意思是出去以后,你读给我听。
&ldo;我可能,出不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