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天刚亮的那一点可怜的光,纪锦棠迈着大步朝山洞走去。
洞口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仿佛几万年没人来过似的。巨大的石门将洞口牢牢封死,门上有个奇怪的图案,上面有五个小洞,中间有个火焰形状的印记刻在上面。
纪锦棠站在石门前,想着这巨大的门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推开的,他用手在上面敲了敲,那实心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仔细地盯着石门上的那个图案,刹那间他鬼使神差的将五个手指伸进了五个小洞当中。嘴里默念着那句咒语:
“以女娲之名开启山路。”
突然间,他感觉从地底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山坡上一些细小的碎石和大块大块的泥土随着他的咒语滚了下来,头顶上的泥沙就像塌了一样窸窣的往下落。纪锦棠见有反应了,于是他平静了一会儿,凝起神,手心冒出一团幽蓝色的鬼火,火焰渗进了墙上的图案当中。
“以地狱之火燃尽污秽。”
石门仿佛有打开的迹象,周边的泥土有些松动,纪锦棠的手随着石门上的图案开始转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炙热般的温度,从石门里通过手指传递到他的浑身。那几乎冻僵的身体仿佛突然充满了温暖。
“以英魂之血洗涤罪恶。”
当他念出第三句咒语的时候,他的拇指仿佛被机关里的某种东西刺破,他只觉得体内的血随着拇指的伤口往石门缝里流。纪锦棠的身体随着大门一起颤抖,他膝盖一软,都觉得有些站不稳。纪锦棠连忙抽出右手,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门轰的打开,一股潮湿、腐烂而闷热的空气从山洞里扑了出来。
山洞里黑的可怕,光似乎都要绕道而走,一眼望不见底。纪锦棠还在犹豫进去与否,他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为什么他能轻易打开这个山洞。地狱之火难道是指鬼火?倘若这个可以勉强解释,那么英魂之血呢?自己可不是什么英魂啊!
管他那么多,先进去再说!纪锦棠决定去洞穴里一探究竟。他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定律叫好奇心害死猫。
他小心翼翼地迈着轻缓的步子,往山洞走去。
山洞里却异常的宽敞,十个人并排走都不成问题。外面照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反射在洞穴的墙壁上,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天然的石头纹路和沟壑。
“女娲娘娘还挺大方,地方还挺大。”纪锦棠自言自语。随着他渐渐深入洞穴,光一点一点的减弱,眼前近乎一片黑暗,纪锦棠回过头看着洞口,只见那洞口变得只剩一个小光点。再迈过一个转弯后,就没有一丝光了。
空气变得越来越闷热潮湿,纪锦棠脱下自己的衬衫,扎在腰间。左手手臂上被那个疯女人咬过的伤口还隐隐约约流着血。闷热的空气让他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胸膛闷得发慌。
他扶着墙壁,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片刻之后,才艰难挪出步子。
突然间,他仿佛听到几声哭丧棒的闷响。紧接着就是一股阴森的寒气从背后袭来,这冷热交替的滋味让他在一瞬间享受了冰火两重天。
寒气越来越逼近,梆子声也越来越清晰。
纪锦棠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不知道究竟是被这闷热的空气还是被这不知名的寒气给弄出来的。
纪锦棠猛地回头,眼前漂浮着一大群阴差,乌泱泱得一片,把山洞塞的满满的。为首的是无处不在的黑白无常,后面则是一群披着灰色斗篷,带着高高的帽子的虾兵蟹将。
“多谢纪先生帮忙找到了山洞,并把山洞打开,前方危险,还是交给我们来办吧,请纪先生速速离开这里。”黑白无常这说话方式和牛头马面一样,两人用着不同的音色,却说着相同的话,节奏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光,让纪锦棠原本模糊的视线里隐隐约约看清楚了黑白无常那两张阴森恐怖的脸。
他喘着气:“二位地府的神君真是盘算的好啊,门我来开,里面的成果二人来坐享其成,地府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你小子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黑无常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乌鸦叫,难听至极。
于是纪锦棠杠精附体,他松开扶着的墙壁,定神站在二人身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来来来,又到了纪老师开课的时间,根据科学家的计算,天大概是10000公里高,地大概是63841公里厚,你们地府是不是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还是二位是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回头我要跟判官兄说说,让他去地府开个补习班,估计能赚不少钱。”
“你…!”黑无常恼羞成怒,手中的哭丧棒差点被他给掐断。
“你什么你,你们这群九漏鱼,嚣张个什么,我一介凡人,你们还敢对我这个阳寿未尽的人动手吗?”纪锦棠理直气壮。
他脑子突然一空,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按照大伯父的说法,他父亲纪知地本来是活不到纪锦棠出生的那天,是自己的母亲动用了魂之石,将父亲的寿命延长,才有了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本来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就根本不存在阳寿未尽的说法,若此时这两个九漏鱼对自己动手,他们也不算违反地府的规定。
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眼前这一群阴差,黑压压一大片,一人一口唾沫估计都能把自己淹死。纪锦棠对着黑白无常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却悄悄把手放在背后,手心里飘出一团鬼火。
他在想着自己怎么能打赢这群家伙。
黑白无常本质上也是一团灵体,既然是灵体,那么散魄炎也是可以点燃的,他凝着神,背后手心里的鬼火蹭的一下变得更大了。
白无常拖着他血淋淋的舌头:“纪锦棠,你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你,被我们两个杀死的人,可是不入轮回,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你好好想清楚。”白无常将自己手中大镰刀用力一抖,一阵刺耳的声音在山洞里徘徊。
阴差们身上幽幽的光线下,镰刀刀刃上有些铁锈般的血迹。
纪锦棠默默咽了口唾沫,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内心慌的一逼。
也不知道两方僵持了多久,纪锦棠只觉得度秒如年,汗水把他浑身都浸湿了。阴差们带来的寒气与洞穴里本身潮湿闷热的空气相互摩擦,让洞穴上的墙壁无端生出许多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