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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陆家弟子约莫有些排外，自顾自干活，没有理他。倒是他哥哥季平爽朗一笑，接上话茬道：&ldo;说不定这批古物整理出册，扉页上便会写着&lso;弘昌十四年，监生季平整理编纂&rso;。&rdo;

姜颜笑着打断他们的幻想：&ldo;你区区一太学生，哪里够格呢？扉页上写的，必定是陆老、冯祭酒、岑司业那般大儒的名字。&rdo;提到此事，她倒想起来正经事来了，便起身拍拍手，朝陆家的几名弟子拢袖长躬道，&ldo;烦请几位带个口信给陆老，就说兖州姜颜求见，必当择吉日登门拜访他老人家。&rdo;

这几个弟子皆是嫡系，自然知道姜颜的名讳的，闻言间态度恭敬了不少，回礼道：&ldo;弟子一定代为转告先生。&rdo;

季家兄弟是个话痨，还在喋喋不休地畅想着自己成为整理古籍第一人名垂青史的场景，约莫是讲得太起劲，季平不小心吸入了尘土，便猛地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外头猝不及防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颤了三颤，岌岌可危的地宫房梁簌簌抖灰，不断有墙砖、青铜器具等物从头顶坠落。

姜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苻离一把拽了过去，推到相对稳定的角落护住。他双手撑在墙上，将姜颜整个儿护在身下，眼中有清冷的火光，盯着她喘息道：&ldo;愣着作甚，东西掉下来也不知道躲吗！&rdo;

姜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藏的一抹担忧，张了张嘴，下意识说了声：&ldo;抱歉。&rdo;

对面的季平拍了拍满身尘灰，茫然道：&ldo;怎么回事？&rdo;

其弟季悬贫嘴道：&ldo;莫非兄长一个喷嚏威力无穷，让大地颤抖？&rdo;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的一根房梁猛地坍塌下来，油灯湮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黑暗。

他们被困在地底，隐约可听到地面上急促的锣鼓声宛如催命符，接着，凌乱的脚步声纷杂，蔡千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吼道：&ldo;鞑靼夜袭来犯，投石攻墙！你们速速出来！&rdo;

谁也未曾预料的情况发生了，顷刻间天翻地覆。

生死一线中，季悬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在空荡的地底回荡：&ldo;兄长！苻公子！你们在哪？&rdo;

黑暗中，苻离紧紧护住姜颜，感受到身侧有人的喘息声，他腾出一手一抓，抓到了吓得两股战战的季平。

舞文弄墨的太学生何曾见过刀光剑影和西北的厮杀？季平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只颤声道：&ldo;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就城破了……&rdo;

苻离还算冷静，道：&ldo;若城中有内贼，里应外合，破城并不难。&rdo;

果然，蔡千户的吼声再次传来：&ldo;城中混了奸细，刺杀了守城的卫官，现在群龙无首危险得很，你们出来说话！&rdo;

&ldo;奸细伪装成了流民和商贩。&rdo;姜颜瞪大眼，恍然道，&ldo;怪不得如此。&rdo;

苻离&lso;嗯&rso;了一声，伸手推了推面前拦截横亘的坍塌物，发现巨石和横梁纹丝不动，出口被堵死，他与姜颜、季平三人被困在了角落。

蔡岐还在催促，下面甚至可以听到厮杀声了。想了想，苻离果决道：&ldo;季悬，程温，你们和陆家弟子一同上去，跟着千户走。&rdo;

&ldo;那你们呢？&rdo;程温焦急道。

苻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ldo;障碍物太大，我们出不来。&rdo;

身侧，季平发出一声崩溃的泣音。

&ldo;我们帮你挪开！&rdo;程温用手窸窸窣窣地抠着横亘坍塌的横梁和墙壁，&ldo;临行前冯祭酒百般叮嘱，我等要同进退、共荣辱……&rdo;

轰‐‐

又是巨石震地。

&ldo;你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了吗？&rdo;苻离一声低喝，&ldo;再不走，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快走，将古籍带回城中！&rdo;

&ldo;那你们怎么办！我兄长怎么办！&rdo;季悬绝望道。

苻离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姜颜便忽的打断他道：&ldo;有风！&rdo;

苻离一怔。姜颜继而欣喜道：&ldo;西北方，有风便有出口。苻离，你感受到了吗？&rdo;

苻离闭上双眼，仔细辨别之下，果然感到一丝凉意拂过鬓角。他霎时睁开眼，沉声道：&ldo;应该有密道。程温，你带着他们先撤！天亮之后，我们在大同府衙汇合。&rdo;

黑暗中，程温的声音如同隔着千万道屏障传来，坚定道：&ldo;好。以天亮为约，等你们一同回乡！&rdo;

没有光，黑暗的地底很是阴冷，姜颜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苻离听到程温等人的脚步声远去消失，这才弯腰在地上摸索一番，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而后，他一把攥住姜颜的手，力气大到手腕生疼。

&ldo;莫怕，我在这。&rdo;苻离如此说着，语气透着从未有过的沉稳强大。

第25章

算是因祸得福，方才地面震颤，深埋地底数百年的砖墙十分脆弱，破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那风便是从缺口中透出的。苻离用肩背撞了约莫十来下，砖块哗啦坠落，墙壁上的缺口迅速塌陷扩大，刚巧能容一人钻出。

季平抱着一篓子典籍先行钻过探路，不稍片刻，他折回来欣喜道：&ldo;果然有密道，不知通往何处！&rdo;地底空旷得很，声音撞击在逼仄的通道中，荡出无数道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