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言已经重新梳起了他的灵蛇髻,精神气十足,走进山谷只觉得满目绿意盎然,直到看见湖边光秃秃的垂柳和铺陈在眼前的广阔冰湖,才终于有了冬日萧瑟的感觉。
医谷中守门的小童看到他们,早早就迎了上来,笑嘻嘻道:&ldo;大公子,你回来啦!&rdo;
云大从来不摆架子,闻言对他笑了笑,将马绳递给他:&ldo;回来了,这位是离宫主。&rdo;
&ldo;离宫主好!&rdo;小童躬身打了招呼,一抬头忽然被离无言掐住了腮帮子,吓得眼珠子快掉出来。
离无言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指捏捏他脸上白嫩嫩的肉,捏不过瘾又揉一揉,好像抱着面团似的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无视面团主人的呆滞。
&ldo;唉……离大宫主,这孩子才十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rdo;云大口中是无奈的语气,脸上却是一副见怪不怪、&ldo;我就知道你会下手&rdo;的神情,硬是将他两只作孽的爪子给拉回来,在小童脑袋上拍一拍以示安抚,&ldo;师父呢?&rdo;
小童眨巴眨巴眼,看看离无言,缩了缩脖子朝云大这边靠过来一些,指指不远处的湖:&ldo;公子带着四公子去滑冰了。&rdo;
&ldo;滑冰?&rdo;云大疑惑地挑了挑眉,点点头,&ldo;知道了,你先把厉风牵进去。&rdo;
云大没有进院子,而是直接带着离无言朝湖边走去,远远看到湖中央有两个人影站在那儿,不是师父和四弟还能是谁?云大踩到冰上跺了跺,觉得和往年的冬天一样结实,抬头就朝远处喊:&ldo;师父‐‐!&rdo;
&ldo;徒儿‐‐!&rdo;那边遥遥回应。
离无言一听愣了半天,突然扶着树干颠笑起来,边笑边在树上写着字问他:流云公子不是不苟言笑么?怎么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云大背手望天,磨着后槽牙道:&ldo;离宫主误会了,回话的不是我师父,是、我、四、弟!&rdo;
离无言见他平白被自家师弟占了便宜,笑得更欢快了。
云大正在盘算着怎么教训那个占他便宜的混小子,没想到那混小子竟然是被师父牵着手走过来的,牵着手……
默默回忆了一下四弟昏迷时师父衣不解带的照顾,想着若不是自己洞察力尚可,恐怕这会儿该惊得掉下巴了,云大暗中自恋了一把,微微眯起双眼,在混小子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笑得极其意味深长,直把对方笑得面红耳赤。
流云医谷的主人,也就是流云公子,虽然是云大的师父,其实年纪并不他大多少。云大在年少时被他捡回来,也闹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年何月出生的,估摸着算恐怕也就比他小五六岁的光景,尽管如此,在他面前却永远都是晚辈的姿态,谦恭有礼的模样与在外面截然不同,连离无言都看得惊奇。
湖中两人越走越近,流云面色阴沉,看向离无言的眼神冷得简直能当冰刃使,而云四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瞪着他,被师父捏了捏手才稍微放松下来。
离无言来时就已经知道,他们所中的埋伏为蛇阵,这些蛇却并非普通的毒蛇,而是养着卵蛇蛊的苗蛇,一旦被咬上一口就再无生还之力,临死前的痛苦异常骇人。云四这么戒备地看过来,可见当真受过卵蛇蛊的危害,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看来流云医谷的医术的确名不虚传。
离无言打量着他们,斜倚在树上绕着耳侧的发丝娇笑,正笑得欢快时忽然看到流云松开云四的手,以雷霆之势朝自己飞身而来,连忙收了心神,足下一点,飞速跃起后退数丈躲开了他的攻势。
流云似乎有些诧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再次招呼过来。
离无言从没见过谁的速度有他这么快,连出招都看不清楚,只能凭借着本能仓促应对,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暗暗吃惊。他与云大交手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云大究竟有没有让他,让了多少分,总之一路走来输多赢少,也算大差不差,想不到他师父竟如此了得。
流云显然并非故意与他打斗,几十招后主动撤出战圈迅速退回湖边,一动一静衔接得甚是自然。离无言虽然暗自心惊,表面看却是毫发无损、神色镇定,停下动作后再次对他们嫣然一笑。
就冲那些苗蛇和卵蛇蛊,他就能十万分肯定,伏击之人必定是他离音宫那个叛徒龙时,而龙时扮作自己肯定没敢露脸,不然流云公子与自己打上照面就一下子能辨别出来,没必要再来试探自己的武功。
离无言见流云神色间的冷沉悉数敛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就欢欢喜喜地继续他的浪荡大业,冲着那边的云四不停送秋波,他已经猜到了云四与流云的关系,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安分。
云大在一旁默默无语,暗道:又给别人找不痛快了。
在云四公子耳中,离无言的名声等同于&ldo;人妖&rdo;,哪里还能忍受他的搔首弄姿,见他突然朝自己靠过来,毛都要炸了。
离无言见流云黑着脸拦住自己,颇感无趣,干脆就举起腰间一只象牙埙凑到唇边,吹起一首魅人心神的曲子来。
云四拜师都不到一年,内力完全不够用,一下子就让曲子摄住了心魂,踩着节奏神色恍惚地朝他缓缓靠过来。
离无言笑眯眯地瞟了眼正欲发作的流云,目光一转突然与云大的视线对上,见他正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没来由一阵心慌,也不知怎么了,曲子差点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