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我对你到底有没有在后悔不是很感兴趣。”柏钧抬头说:“只是以后就不要再拿见过我那副样子说事了,我并不觉得那段经历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如果有选择,我更希望见过我那一段时间样子的人通通消失。”祁霁看了他一会,突然叹了口气:“果然瞒不过你啊。”“但是不装得后悔一点,怎么博取你的原谅呢。”祁霁一只手伸过去,捏了捏柏钧的耳垂,平和地说:“我只是后悔十几岁时没把事情做绝,当时只想着你在外面吃够了苦头自然会回来找我,结果却让你落入戴文晋的手里,平白生出来后来这些事端。”柏钧回去之后加了一周的班,几乎是住在公司的状态。本着对得起那份在业内也算顶尖的薪水的原则,助理勤勤恳恳地陪着老板加了两晚,就被boss挥挥手说不用管我你先走好了。就凭老板有人性这点,助理想,我就能再给公司卖十年命。夜深人静的时候,柏钧才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工作消息不断往外跳,私人的社交软件反倒是安安静静,一点消息也没有。柏钧划开手机,先回复了给他发消息请示的下属,顿了顿,还是点开了另一个软件。置顶的仍然是季珵。聊天信息停在了校庆日的那天,他说自己先走了,季珵问“你在哪里?”柏钧没有回复。于是对话就停在了这里。现在再发消息过去的话,一定会看到红色的感叹号吧。他的手在冰冷的屏幕上点了点,最终还是向左滑动,点了取消置顶。季珵的聊天框从第一个向下掉了几个。但是还在手机屏幕内。并没有产生他所以为的“消息淹没在别人的聊天框”中的效果,柏钧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的人际交往圈子的问题。工作号消息多到回不完,生活号却是清清冷冷,除了妹妹就是几个狐朋狗友。乱七八糟的那些人在季珵答应他的那天晚上都被他删完了。……除了祁霁和戴文晋。我的人生真是失败,他想。所有的计划都在按期推进,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必须要等时间催化出阶段性结果后才能视其发展再调整下一步的动向——这本来就是在柏钧预料之内的。能在当初的困境中咬牙走出来,将妹妹养大并一点点重建起家族企业,柏钧比谁知道耐心和等待的重要性。私心不能放纵,现在这样的局面,就是他一时放纵的结果。但是还有机会的,等到他处理好这一切,他会再去找季珵解释——但是季珵会原谅他吗?如果要将伤口割开对他坦白这一切,那势必会带出那些流脓肿胀的污血,再怎么在描述中加以粉饰,柏钧也不会是完美受害者。谁能保证他没有在这些年的纠缠不清中有自甘堕落、享受其中的时刻?而那家伙看着就像个精神洁癖。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相干世界的人。到了周六晚上,经过一星期的加班加点,需要他处理的工作再多也都处理完了。柏钧开车自己回了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但是肚子却一点也不饿。柏钧打开电视,从酒柜里拿出两瓶酒开始喝。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视上的新闻早已结束,吵吵闹闹地在演一些没看过的节目。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电视机变幻的光打在茶几和沙发上。脑袋晕晕的,柏钧找了一会,才从桌子下面找到手机,他没有看来电人就接了起来:“喂?”“你怎么那么久才接?”对面传来撒娇似的埋怨。柏钧分辨了一会,才认出这声音属于谁,他微笑起来:“是,是你呀,有什么事找哥哥呀?”柏璇敏锐地问:“你喝酒了?”“没有。”柏钧用手比出一点的手势,完全忘记了对面看不到的事:“只喝了一点点。”对面的人有点生气的样子:“你吃晚饭了没有?”柏钧理直气壮地撒谎:“吃了。”“不吃饭就在家酗酒。”柏璇的声音提了上去:“你在搞什么啊柏钧?!”真奇怪,柏钧想,我刚刚应该说的是吃了啊。还没等他困惑完,就听到对面的女孩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解酒药和胃药在哪,末了突然说:“算了,我打电话叫阿姨过去。”“不用不用。”柏钧说,他剧烈地挥了挥手:“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他安抚道:“哥哥自己能处理好的,不用你管。”“你还记得自己是哥哥?那就不要让你妹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操心啊。”柏璇说:“之前因为胃病半夜进医院的事完全忘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