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打开车门看到这个人这件事让他这两天一直压抑着的那股戾气都沉了下去,被柏钧的气息包围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祁霁问:“下周是我的生日,按照惯例,你能来陪我吗?”他鲜少用这样询问式的语气跟柏钧说话,但是最近两人的关系有些剑拔弩张,祁霁无所谓柏钧的反感,但是有选择的话,他当然也希望能和柏钧更加和缓的相处。柏钧假装没听懂:“按照什么惯例?”祁霁说:“小时候的惯例。”柏钧说:“哦,那我拒绝,我最近很忙,你知道的,我的下属可没有你的那么能干,没有我他们会饿死的。”祁霁说:“下周四,在东区的那栋别墅,记得提前准备礼物。”柏钧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拍,反正这人赖在他腿上动也不动,能打走最好:“我以为我说的是拒绝?”祁霁睁开眼睛,因为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他的眼里还有一些血丝。黑发散乱,衣领也有些皱,这些让这个一贯以冷硬体面形象示人的男人有了一些温柔的脆弱感,他的声音沙哑:“往年爸妈和我弟还会应付一下,起码露个面,今年你不来的话……就没有人了。”他将柏钧的手握住:“来陪我吧,柏钧。”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怕是很少能有人不动容——柏钧想。他弯下腰,捂住祁霁那双黑色的眼睛,笑嘻嘻道:“上次已经装都不装了的,话都说到那一步了,这次怎么能又来这套?不灵了的,雨点儿。”他亲昵地说:“人不能只长年龄一点记性都不长吧,我可不是那种因为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被骗的团团转的小年轻。”柏钧习惯性在周末晚上小酌几杯,他的情绪收拾得非常之快,像是上次那样的酗酒再没有过。也因此,他周一早上才能够按时出现在公司门口,一眼就看到一楼背着书包跟前台说着什么的季珵。他在那足足站了两分钟,才走了过去,温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前台看到他过来,有些紧张地说:“柏总,这位先生想要找您,但是他没有预约。”柏钧说:“没关系,我带他上去好了。”前台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滑过去,尽管心里诸多想法喷涌而出,面上仍然是得体的职业微笑:“好的,柏总。需要我为这位先生开一张长期的通行卡吗?”柏钧还没说话,就听见季珵冷淡地说:“不用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我不常来,需要的时候就让柏总下来接我就好了。”那两个被人叫惯了的字从他嘴里出来,平白无故就在柏钧心里刺挠了一下。他支使柏钧支使的这么顺理成章,然后后者却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只依言对着下属吩咐道:“下次他来了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前台看着那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冷静地打开手机,恨不得将刚刚看到的劲爆八卦转发到自己所在的一百零八个群里。季珵坐在沙发上喝柏钧助理给他端上来的咖啡,他还是习惯板正地坐在最靠右的位置,就和之前一样。然而柏钧看着他坐在那,很难不联想到不久前他们还滚在那个沙发上做的一些别的事。他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都敛去:“你怎么来了?”季珵长长的眼睫垂下来,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我的朋友想要策划一个现代艺术展,之前听柏璇说过你有收藏过贝德李奇的《时间》,所以想问下你能不能借一下。”柏钧立刻道:“没问题,你想借多久都可以!”他说完这句话,气氛便又陷入胶着的沉默之中。两人都再清楚不过借画不过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但是却只能沿着这个话题演下去。柏钧撑起一个笑来:“我其实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是柏璇很喜欢,于是就买回来了。能把它展览出去让更多真心喜欢它的人看见,我觉得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季珵淡淡道:“是吗。”“祁先生家里从他的祖父辈就已经以家底雄厚著称,柏总跟他认识许多年,没有培养出来一些对艺术的鉴赏力吗。”他说。柏钧被哽住半响,才默默说道:“也没有认识很多年。”在季珵的目光中,他又改口道:“就算认识很多年,也未必就各方面都合得来。”季珵嗤笑一声。“下周展览会在海大东湖校区c馆举行。”季珵说:“柏先生毕竟是展品的提供者,我们会提供给您免费的门票。”“哪一天?”柏钧刚说出口,又急忙道:“哪一天我都可以!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你说得对,我应该多接受一点艺术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