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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ldo;不敢当。&rdo;蒲先生轻声打断御史越发慷慨激昂的演说,嬉笑道,&ldo;这也是我蒲松龄头次听说进贡天庭之轶闻啊。&rdo;说完,蒲先生眯着眼,笑着瞄我和御史二人。见我两人呆若木鸡状,蒲先生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ldo;刚才&lso;进贡天庭&rso;的轶事,是我随口胡编的,两位莫要当真。只是想说明其中的道理而已。&rdo;

御史听了,也豁达地大笑起来,连连与蒲先生抱拳,爽朗地说道:&ldo;蒲先生果然才高八斗!此行有先生赏光,想必在广平当地的同行们,特别是那位名捕,一定会迫不及待与先生相谈!&rdo;

随即,我三人继续高谈阔论,彼此讲述着各地的见闻。御史王索听蒲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起件件奇闻,更像当年的我一样,不停地催蒲先生再讲。哪怕我们依旧无法得知,蒲先生口中的轶闻究竟是现编的故事,还是真有其事。

伴随着蒲先生口中天马行空的奇闻轶事,马背上的时间,在谈笑风生间过得飞快。

第二章不可能的行刺

不两日,我们便踏进了传说中的狐女之乡广平。广平地处河北,近邻邯郸。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直通天际的葱绿田野,而薄雾后的缥缈青丘则羞涩作陪。看着罗列整齐的各家良田,听着隐约传来孩童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我们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享受这仿佛画卷中的美景。蒲先生随口吟诵:&ldo;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rdo;想到向来尊崇正统的蒲先生,并不甘于委身北蛮鞑靼,只是这种话题乃当今大忌,怎可轻易与外人说起?正打算劝诫他两句,一旁的御史王索早已豪气冲天开口道:&ldo;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rdo;听了表述更为直接、言辞更为激烈的御史,蒲先生哈哈大笑,随手一指路边的酒家,扬鞭而去。

要务在身,我和御史简单吃些酱肉米饭,便连忙出门上马,加快赶往广平衙门府的步伐。蒲先生见我和御史有些心急,便拍马赶上,问道:&ldo;飞,御史大人,二位本次前来,所要调查的是怎样的紧急事件?以至于此等美景都顾不得玩赏了。&rdo;说着,蒲先生恋恋不舍地看着四周,咂了咂嘴。

我对御史使了个眼色,只见御史笑笑,说道:&ldo;蒲先生博学多闻,颖慧过人,早在信阳便曾破过疑案,此行我们二人的使命,告诉先生无妨。&rdo;

我点点头,对蒲先生说道:&ldo;广平县令,两月前忽然病故。任上亡故,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朝廷当发份讣告,慰劳一番亡者的亲属,再调遣新任的县令以息事宁人,哪里值得派遣御史至此调查?&rdo;

蒲先生目光一闪,问道:&ldo;便是说,朝廷怀疑广平县令之死,别有蹊跷?&rdo;

&ldo;正是,&rdo;御史王索接过了话,&ldo;据广平衙门府的人提起,广平县令时常在梦中惊醒,哭喊:&lso;有刺客!&rso;然而,衙门府内的护卫在府内四下搜寻却全然不见踪迹。&rdo;

蒲先生听得一挑眉毛:&ldo;时常?&rdo;

御史点点头,说道:&ldo;没错。这点的确奇特非常。根据卷宗所记述的内容,这四年来县令时常感到有人行刺,故此经常在梦中惊醒。&rdo;

蒲先生皱了皱眉:&ldo;奇怪。既然县令多次遇刺,却在两月前病故,便是说这四年来的行刺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难道县令每次遇刺后毫发无损,却只是不见刺客?&rdo;

御史答道:&ldo;正如蒲先生所说。遇刺之事,县令虽未受肉体的损伤,但精神却遭了巨大的折磨,前些年因忧成疾,一病不起,直到两月前亡故。此行朝廷差我前来广平,正是为调查广平县令遇刺之事。然而我整理历年的卷宗半月有余,却并没有多少头绪。正当我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有别处前来办事的衙役,向我推荐了淄博衙门府的捕快。想来淄博素有百姓安居乐业的口碑,衙门府定有不凡之人坐镇。故此才请严飞捕快特来协助。&rdo;

听到此,我连忙说道:&ldo;御史大人原准备请出两位捕快,但我在衙门府内的搭档,却因妻子临产坚持要留在淄博相伴。所以才请来了蒲先生。&rdo;

蒲先生听得,笑道:&ldo;失望!飞,我竟然只是你在衙门府搭档的候补!&rdo;

想御史王索耿直近人,我并无顾虑答道:&ldo;蒲先生,话不能这样讲。御史大人前来,想必是以衙门府内的人为优先考量。倘若弃衙门府内的搭档于不顾,擅自请来蒲先生,即使御史大人同意,也恐怕难称名正言顺吧?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rdo;

蒲先生笑着摆摆手,打断道:&ldo;飞,不必多言。道理我当然了解。只是再与你调笑下去,恐怕御史大人要有所见怪了。&rdo;

御史王索听得大笑,爽直地拱拱手。

谈笑间,广平的衙门已出现在眼前。御史扬鞭一指,我们三人便纷纷跳下马,牵着马从旁门步入。在门口迎接的府内仆人见得,毕恭毕敬地迎上前,作了揖,牵去了马。御史一抱拳,道声有劳,便引着我和蒲先生取道,向衙门府的正门而去。

踏入广平衙门府的公堂,我好奇地环视四周的装潢,却发现与淄博并无二致。接着我留意到在公案旁检视文案的捕快。

见到那身影的瞬间,我心中猛地一颤,顿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刚毅的眼神,浓重的蚕眉,挺拔的鼻梁和微厚的嘴唇,配上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面庞。

&ldo;槐兄?&rdo;我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魏槐,本是我最为熟络的发小。想来惭愧,我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在何时,又是如何与槐兄相识的,印象中,我似乎自出世以来便与他相熟络一般。

想来,那时蒲先生还为了考取功名,闷在家中忙碌苦读,与我并不相识。而我则每天跟在比我稍稍年长的槐兄身后形影不离,仿佛我的亲哥哥一般。槐兄对我,也如亲弟弟般体贴。那时,我、槐兄和其他的玩伴时常结伴出行,在淄博周边郊游玩耍。最为年幼的我总是苦苦跟在队伍的末尾,而槐兄每每放缓脚步,跟在我的身后,以免我和其他人走散。每当我精疲力竭、寸步难行、吵闹不止时,槐兄都毫不犹豫地拉起我,背在自己背上踏步前行,直到我心满意足为止。

儿时,习惯被照顾的我竟丝毫不觉。直到我当上衙役,一次协助一家人背起一名病人往郎中的医馆狂奔时,才切身体会到槐兄的不易。只是,等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任性无知时,我却早没了机会与槐兄道谢了。大约是十年前的光景,槐兄忽然不辞而别,从淄博一夜间消失了。那天,我站在槐兄家门前,听屋内不断传来焦急的喊叫。我没有多想,只是呼喊了两句槐兄。然而从屋内冲出的,却是位心急如焚的妇女。她抚着我的头,问我可曾见到槐兄。见我摇摇头,那妇女没再多说,连忙往街上跑走了。顿时,我意识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槐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无声地滴落在土地上。自那时起,我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整天闷在家,对着墙壁发呆,不肯读书,也不愿出门走动。父母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十分焦急,却无计可施。直到他们两人听同乡人说起,淄博的神童兼孩子王蒲松龄,喜好讲些有趣的传说,乡里的顽童们对他推崇备至。于是,二老抱着一试的心态把我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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