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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槐兄听蒲先生一番话，连连点头称是。

蒲先生又道：&ldo;首先，我们当先行了解宋平云与冯相如两家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过结。既有杀父之仇也有夺妻之恨，想必冯相如曾前来衙门府报案。魏槐兄，可否取来当年的卷宗一阅?&rdo;

槐兄微微点头，转身利落地拨过书架上的册子，挑出一本，刷刷翻过几页，便递给蒲先生。蒲先生道了谢，接过册子浏览起来。

半晌，蒲先生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他满眼悲伤，木然道：&ldo;这状子，是冯相如告宋家派了家仆，强行抢了他妻子，惹了冲突。其间，冯相如的父亲身受重伤，第二天不治而死。&rdo;言罢，蒲先生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苦笑，自言自语道：&ldo;可各位请猜李县令对诉状的批注是什么?&lso;此案不足以证明是宋家刻意授意仆人所为，不予受理。&rso;&rdo;

我顿时气愤地喊道：&ldo;证据不足?被抢走的妻子、被打死的父亲，况且冯相如被强抢走的妻子，除了宋家还会在哪里?宋平云至少当有管教不严之责，那些恶仆自当被捉拿归案偿命!&rdo;

王御使冷笑一声，道：&ldo;前几次案中，李如松有酷爱先缉拿被告，再审理办案的习惯，在此却不适用了?哼，真是死有余辜。&rdo;

听王御使对逝者如此刻薄，我颇想劝他&ldo;死者为大&rdo;，但想到李如松的种种可鄙行为，我却冷冷想到，如此之人怎值得为他求情?

蒲先生却并未继续落井下石，而是问道：&ldo;魏槐兄，为何此处只有一次冯相如前来投案的记录?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他怎可能轻言放弃?&rdo;

槐兄深深叹了口气，答道：&ldo;正如蒲先生所言，冯相如一次次抱着孩子前来衙门伸冤无果，但李县令坚持不肯受理。后来他的邻居随行壮势，来衙门擂鼓喊冤。却无奈那李如松县令依旧不予以理会，心烦了，竟催我们将冯相如和他的邻居赶走。我于心不忍，好心劝他们广平衙门不是出路，上告方是良策。&rdo;

&ldo;魏槐兄所言有理，冯相如可曾采纳上告?&rdo;蒲先生问道。

&ldo;有过，但答复依旧是证据不足，不予受理。&rdo;槐兄摇了摇头，道，&ldo;我听人说，冯相如将状子告到了省督抚，却依然不得出路。不仅如此，几番进城还花去了仅存的积蓄。毕竟冯相如尚有年幼的儿子养活，便只得作罢。这冯相如甚是可怜，年幼丧母，本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娶妻生子已是难得，却被歹人夺妻杀父，只剩自己和年幼的儿子。&rdo;

王御使顿时义愤填膺，喊道：&ldo;我倒要查查，是何人就任当初的省督抚，非叫他吃不了兜着走!&rdo;

蒲先生也无奈地叹口气，便重提正事，问道：&ldo;冯相如的亲家是哪里人?女儿被歹人抢走，怎可能会无动于衷?&rdo;

槐兄默默答道：&ldo;不只被抢，据说他妻子在宋家大闹两日，绝食而死。既然冯相如的妻子肯投奔家境并不宽裕的冯相如，容我冒昧猜测，可能自己已是走投无路、举目无亲之人吧!&rdo;

蒲先生点点头，猛然起身，说道：&ldo;既如此，不如我们四人亲身去冯相如府上拜访如何?&rdo;槐兄答道：&ldo;那不如先行拜访冯家的邻居乐家。这两家人世代相熟，当年帮助冯家壮声势闹衙门的便是他们。若我等托词为了替冯家沉冤昭雪，乐家想必倾囊相告。&rdo;

王御使早等不及起身，一拱手，严正道：&ldo;魏名捕不必提&lso;托词&rso;二字，我正有为冯家讨个公道的意思!&rdo;

于是，我们四人迈开大步出了衙门府，直奔冯相如邻居乐家而去。沿途，槐兄将他所知乐家与冯家的渊源，与我们三人略略道来：乐家在广平世代为农，与秀才世家的冯家世代为邻。每一代乐家的子弟，儿时都会送去邻家，与冯家的孩童一同读书长大，这让两家人世代交好。当年冯相如与孤儿相守空房，四处伸冤的时候，多亏了乐家全力接济，才得以勉强度日。而乐家为了接济冯相如，据传自家曾被逼到挖草根为食。至于冯相如日后发迹，果然不忘旧恩。他送给乐家几片良田，随后干脆将田间事务悉数托付。此事在广平作为投桃报李的美谈，被人们广为传颂。

槐兄说着，我忽见一座气派的府邸，只见灰色的围墙约莫有两人的高度，正门口的两扇大门红得发亮，上边雕着金色的狮子作为装饰，很是气派。想必这便是本县大户，举人冯相如的宅邸。想到四年前冯相如还穷得揭不开锅，如今肥田连片，家财万贯，住进如此气派的豪宅，我不由赞叹狐仙红玉，竟有手段发家致富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叹服。想到这般光辉的成就，我不免心生狐疑：红玉当真如蒲先生推测，不是狐仙吗?

槐兄停下脚步，对我们指了指身后与冯相如家正对着的大门，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乐家与冯家隔道相望，真不愧是世代交好的邻里。

槐兄上前轻叩几下，一位憨笑的中年人便打开了门。见得槐兄，他抱拳道：&ldo;魏名捕，多谢历来的照顾!这几位是?&rdo;话音刚落，蒲先生抢先道：&ldo;我等四人，是为冯家与宋家当年杀父夺妻的官司而来。这位御史王索，是朝廷派遣的命官，只愿彻查此事，为冯家讨个公道，以告慰冯举人父亲、妻子的在天之灵。&rdo;乐家当家听到，顿时连连拱手，不停说着苍天有眼，随即彬彬有礼地引着我们四人进了屋。

落座毕，乐当家喊来仆人，为我们沏来浅浅飘香的茶水。我们四人纷纷道了谢，蒲先生便请乐当家将当年一切的始末娓娓道来。

第五章狐女传说

乐当家清清嗓子，郑重道：&ldo;冯骜，冯相如的父亲，与我自小相识。当年我们两人师从骜的父亲，在他的教导下长大。&rdo;回忆起当年的美好，乐当家露出了温馨的表情，&ldo;先生非常严格，这点被骜一丝不差地继承了下来。小时起，他便是个严厉又教条之人。待我有了孩子，与相如一同在骜的门下读书，更觉骜的严格与钻牛角尖丝毫不逊于先生。然而骜又传承了先生的另一点，虽在教学礼仪上严格，对学生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ldo;想我还在先生门下读书的时候，一次身体不适，忍不住在他讲课时呻吟了两声。先生连忙丢下了书本上前，我原以为他要责备，而他却看了看情况，亲自找来郎中问诊。随后，又亲自替我熬药，生怕其他人出了半点差池误事。恢复之后，先生责备我身体有恙应早早说明，免得父母老师担心。见我紧张不语，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称遇到困难寻亲近之人相诉，也是对朋友和亲属表达信任的方式。后来，那天受了先生相请的周郎中，问诊中听我讲明来龙去脉后大为感动，也送儿子来到先生门下。经先生的悉心调教，那喜欢恶作剧捉弄人，不学无术，只顾调皮捣蛋的周家儿子，很快被教导得服服帖帖。当今，他正是广平县的第一名医周彦宁。

&ldo;至于先生的世家，向来因礼数周到，知书达理，在本县广受好评。可惜先生离世后，骜的妻子不幸病倒，也撒手人寰。让全部家务落到了骜的肩头，他日夜操劳间，还需兼顾读书科考，再没有时间设学堂教导，很是可惜!&rdo;乐当家满怀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