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冯愈有什么好说的?
“你那老妾到底是小产还是癸水啊?”
“你跟发妻义绝之后,没把宅子还给人家吗?”
“软饭硬吃,良心不会痛吗?”
“呵呵!狗东西都比你是个东西。”
季膺赶紧收起杂七杂八的念头。不能再想了,否则他肯定得狠狠啐冯愈一口。
三人落座,冯愈唤来茶博士撤去几道吃完的热菜,又点了一蛊黄耳鲥鱼羹,外加一只玫瑰蜜烧鸡,并两壶梨花白。
季膺微皱的眉头拧成死结。又是鲥鱼羹又是烧鸡。这顿饭算下来少说也得三两银子。听闻冯愈十分拮据,妾室的大毛衣裳和头面拿去当了换银子。他不省着点用,还如此挥霍?
这顿饭怕是没那么容易吃。
酒菜上齐,冯愈给季膺敬酒,什么相见恨晚啦,什么闻名不如见面啦,一顶接一顶高帽往季膺脑袋上扣。
类似的场面,类似的说辞,季膺见的多了。他以前做监察御史的时候,地方上的官员,玩得路子比冯愈野,也比冯愈狠。
呵呵,小意思。季膺来酒不拒,冯愈敬酒他就喝,一杯接一杯。两壶梨花白见底,季膺眼神迷离,口舌不灵。
“老冯啊老冯!”季膺握住冯愈的手,“你娶韩氏,白瞎了啊!她一个商户女,无才又无德。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生个女儿还让你那妾室拐走卖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她还能干点什么?她就自会用阿堵物死死压住你。又是宅子又是庄子的,看把她能耐的。她怎么不上天?”竖起大拇指,“义绝好,义绝太好了!你的福气在后头等着呐。”
翁恒青歉疚道:“我这妹夫酒量不行。也就是三杯,多喝一滴都不行。”觑了眼季膺神态,点点头,“醉了,说胡话呢。”
刑部那几个文书也不是喝大酒的人。他们聚在一起,要一壶浊酒都喝不完。季膺来凑局儿,从来没像今天喝这么多。
冯愈扬起唇角,笑说道:“无妨。”不再劝季膺吃酒,给他盛了一碗黄耳鲥鱼羹,“米英杰的案子想必季兄也有耳闻……”
季膺目光呆滞,望着冯愈看了片刻,“哦!米英杰啊。跟你那个老妾有过一段艳史,是不是他?”用力拍打冯愈肩膀,“你啊,太大度了!”抱起拳头,自愧不如道:“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翁恒青假装没听见,撕下一条鸡胸肉送入口中。还是把嘴堵上吧。他不想再给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妹夫打圆场了。
冯愈深吸口气,用力维持自己上扬的唇角,“是,就是那个米英杰。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季膺扒拉着手指头,“一、三、二、三年了呀!”
“是啊,三年。”冯愈摇头轻叹,“挟持陆老板的米英杰明摆着是假的,被押进大牢之后感染奇症而亡。林府尹居然置若罔闻,听之任之。”
闻听此言,季膺心里咯噔一声。
若果真如此,那就是林府尹的不是了。米英杰一案疑点重重。死而复生,生了又死,死了鼓包,鼓完大包化成一缕青烟,没了。且不说此事从头至尾透着荒诞诡异。还有吴氏这个给人做妾的发妻在众目睽睽之下,道明个中情由。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林府尹为何不查?他有什么理由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