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国五脏六腑火烧火燎,膝头跪的没了知觉,后腰酸痛,恨不能趴在地上松泛松泛。
然而,他不能。他必须端端正正跪着。倘若陛下高抬贵手,起码可以保住英国公府老老小小的性命。
倘若陛下赶尽杀绝……
方定国抿了抿唇。时机尚未成熟,他能做的唯有示弱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又能如何?舍了梁氏?
那是万万不能的。
保不住方布必定令梁父不满,倘若再舍了梁氏,英国公府就会成为一弃子。福王必定弃他于不顾。
不不,梁氏绝不能死。
方定国吞了吞口水。方布已然落在姚广诚手中。万幸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严刑逼供,也问不出什么。
所以,梁氏根本用不着死。
一念及此,方定国暗暗松口气。得知裘月季把方布扛进卫尉司大门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就是方布的命!
罢了,罢了。舍了方布,换得其他人平安也值了。方定国面上愈发恭谨,眸中满是对庆和帝的敬畏。
宫门敞开一角,陈大伴闪身出来。
方定国心尖打了个抖,眼泪旋即顺着面颊滑落,俯身叩拜,“吾皇饶命!”跪在他身后的国公夫人,以及同来的仆从也都哀声求饶。
陈大伴唇角微弯,趋步走到方定国跟前,“国公爷,您回去吧。在这跪着不像话。”
方定国执意不肯,“微臣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陈大伴敛去唇畔笑意,冷声道:“你们并非请罪,而是逼迫陛下放过英国公府。”视线越过英国公,看向英国公夫人,“嫡母为了庶子犯下的过错,按品大妆,跪在宫门前告饶。这就是英国公府的体面?”
几句话说的方定国冷汗淋漓,中衣黏在脊背上,腻腻的带着凉意。
英国公夫人垂首不语。眸中满是讥诮。
陈大伴说的没错,嫡母为了庶子跪地求饶。她怕是大晋独一份的。
纵是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国公爷对梁姨娘情根深种,对方布分外宠爱。
宠爱到不惜为了他,以身犯险。
这又能怨谁呢?
怨只怨她命不好,嫁给方定国这么个糊涂蛋。
陈大伴视线凉凉落在方定国头顶,“你要跪便跪着,可有一样。卫尉司和京兆府正在你府里抄着呢,你不回去瞧瞧?”
什么?
方定国骤然瞪圆眼睛。
陛下居然声东击西,把他晾在宫门前。那边厢,派人去他府里抄家?
方定国脸色铁青,沉声吩咐,“扶我起来。”
仆从腿也是麻的,手脚并用爬到方定国身侧,艰难的扶他起身。
“多谢陈大伴提点。”方定国唇角微坠,显而易见,他心里憋着气,窝着火。
窝火又能如何呢?陈大伴在心里冷冷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