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北城政府的高官,白总长才离开沪城地界不久,就惨遭枪杀,此事引起沪城上流圈子的轩然大波。姜啸恒坐在春风茶馆三楼的一处雅间中,袅袅雾气熏腾着从半敞窗户中渗透而进的冰凉的空气,他唇瓣紧抿着,脸色沉沉,指尖雪茄的火苗渐渐熄灭。坐在他对面的陆虞风瞥了他一眼,垂眸看着手中的沪城新闻报,说道:“这白总长死得真是时候,真不是你动的手?”
姜啸恒满脸躁意,“我没来得及。”
“嗯?”
陆虞风没听懂。姜啸恒不紧不慢道:“我早派人在附近埋伏,但中途杀出一伙儿人,先一步枪杀了姓白的。”
默然片刻,他悠忽冷笑,“这倒是省了我的子弹。”
陆虞风修长的手拎起细青瓷茶壶替自己沏上茶水,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淡淡道:“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嫌疑最大,你不怕有人找你麻烦?”
“我正愁没人找我麻烦。”
姜啸恒心情颇为抑郁。有人找他麻烦,倒是给他提供了发泄的机会。他揉着胀痛的额头,大抵是因为昨晚的争吵,他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他梦见冼司然会挖洞,挖得遍地都是洞,他无处下脚,找不到冼司然。而冼司然却像个地鼠一样,偶尔在地上冒出个头,用那双充满防备和厌恶的眼神看他。梦里的他气得也变成地鼠,但在一片幽深的地洞里,他怎么也找不到冼司然,不到凌晨四点,他就被吓醒。他满心的疲惫和无奈。陆虞风勾着唇角,调侃道:“你太太又气着你了?”
姜啸恒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沉默半晌,他跟陆虞风倒起了苦水,把关于连英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陆虞风也燃起一根雪茄,静静听着,随后才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的做法。像你我这种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吃饭的,向来警惕到病态的地步,甚至觉得人命不值钱。可是冼司然不这么想,她觉得你草木皆兵,办事过于极端,可对于你来说草木皆是‘兵’,你和她起争执倒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女人嘛,再生气心硬,也是需要哄的。你连哄都不哄,反而跟她说一堆她无法理解的大道理,她不气上加气才怪。”
姜啸恒叹了口气,“她那是愚蠢的仁慈。更何况之后她都不肯理我,我怎么哄。女人真是麻烦死了。”
陆虞风故意道:“这么嫌麻烦的话,直接把她休了便是,多简单粗暴。”
姜啸恒眼皮微掀,目光阴鸷地盯着陆虞风,锋利如铁刃,好像要把陆虞风的脑袋穿透。“你瞪我做什么?”
陆虞风不慌不忙,继续刺激姜啸恒,“有这会子瞪我的精力,离婚手续都办完了。少了一个麻烦,你不是也能逍遥快活了吗?你瞧瞧你,整日被个女人气,没出息。”
“你他妈的少说风凉话,你个老光棍懂个屁。”
姜啸恒已经气到极致。可陆虞风是他朋友,他总不能一枪崩了陆虞风,只能自己憋着气。本来打算在陆虞风这里找些安慰,不成想陆虞风却火上浇油。他一度觉得陆虞风就是专门来给他添堵的。实际上,陆虞风一大早给他打电话,叫他来茶馆,就是来搓他的。陆虞风还记恨着上次姜啸恒凌晨两点打扰他清梦的事情,所以啥事都故意跟姜啸恒对着干,而且,他的杀手锏还没使出来。看着姜啸恒烦躁的模样,陆虞风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我叫你来可不是专门来听你倒苦水的,我有正事找你。”
“有屁快放。”
姜啸恒英气硬朗的眉宇间都带着几分郁气,说话更不客气。陆虞风习以为常,说道:“还是赌场的事情,我跟华西亭那边已经商量好,明天上午九点在老正兴饭馆见面洽谈,不过呢,需要你家太太作陪。”
姜啸恒正剪裁着雪茄的手一顿,他重新抬头,目光比方才还恐怖,“你找死?”
“这可不是我要求的。”
陆虞风弯着眼睛笑,“我问过冼司然,她曾经在十六铺时,是以女扮男装的形象与华西亭相识,我记得是叫阿四对吧,顶好的一个名字。是华西亭专门吩咐让阿四一起来,所以麻烦少帅忍痛割爱,把你太太借给我半天,我保证怎么借来的,就怎么还回去。”
姜啸恒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妈当我女人是个东西呢,说借就借。”
陆虞风表情微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你女人不是东西,可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艹。。。。。。”烦心事接二连三,姜啸恒忍不住端起面前的茶水,一把就冲着陆虞风泼了过去。陆虞风面不改色地躲过去,淡定道:“这事我已经问过你太太,你太太亲口答应的,我只是通知你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姜啸恒一脸快被气疯的表情,陆虞风早在心里笑疯了,谁让姜啸恒那天晚上丧心病狂地扰他清梦,活该!姜啸恒咬牙切齿,“司然答应你管个屁用,我答应你了吗?你少他妈拿着鸡毛当令箭,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我不让司然去,她就不能去。”
陆虞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严肃道:“我还以为你太太能做你的主,原来少帅在家说一不二,这倒是我草率了。不然你帮我告诉冼司然一声,就说不用她去了。”
“你自己打电话跟她说。”
姜啸恒冷着脸。要是他亲自跟那丫头说,那丫头肯定会知道是他阻止她去见华西亭,到时候又得跟他闹。越想越气,他当丈夫的阻止自家太太见别的男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怎么搞得他跟偷狗一样的心虚。陆虞风故意道:“这不太好。我之前就打了你别馆的电话,跟冼司然都确定好了。如今洽谈时间都定了,我再打电话跟她说,显得我说话没准头,故意耍人似的,要说你自己说。”
姜啸恒默不作声。昨儿晚上才跟司然那丫头吵了一架,他还真不想触这个霉头。司然也忌讳他总是管束着她,一时间他有些焦头烂额,想阻止冼司然去,又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怕又闹起来。想起那丫头昨儿晚上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心里发堵似的,突然就一口气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