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司然一直高烧不退,看着她呼吸间愈发的痛苦,连在睡梦中眉头都是蹙紧的模样,姜啸恒焦急的脑袋直冒火。医生说要冰块降温,姜啸恒便吩咐副官去找冰块,将冰块装好后,姜啸恒小心翼翼地将冰袋依次放在冼司然的额头、腋下和胳膊附近。冼司然身上烫得滚热,突然间就被塞进了凉飕飕的冰块,她显然睡得不安稳,睡梦中都下意识将冰袋推离,发出痛苦的呢喃。姜啸恒咬了咬牙,连同被子将人轻轻抱着。他不敢用力,怕挤到冼司然身上的伤口,而毫无意识的冼司然,只凭借着本能用力折腾,不断将冰袋丢到床下。姜啸恒只能断断续续地将冰袋捡起,又塞进被子里,可这样起不到太大的用处。若是这样下去,又怎么能退烧呢?而且这丫头难受得很。姜啸恒沉默片刻,随后叫副官从外面买一个大浴桶送来病房,他将冰袋中的冰块一股脑倒进浴桶中,又叫人添置了些,自己脱掉上身的军装,跨开长腿坐进冰桶中。副官见状,赶忙阻拦道:“少帅,这可使不得,会把身体冻坏的。”
现在还没入夏,虽说不冷,但一个大活人在冰里镇着,哪里受得了。姜啸恒闭着眼,面无表情道:“你不用管,去外面守着吧。”
“少帅。。。”副官还想劝,姜啸恒猩红的眼看过来,他当即噤了声。叹了口气,副官只好转身离开。姜啸恒在冰桶里坐了足足有二十来分钟,脖子冻得通红。他起身走到病床旁边,掀开被子搂着冼司然。冼司然蹙着眉头,呢喃地轻推着他。只是姜啸恒身壮力强,她的推搡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被子下方冰火两重天,她就这样被他健壮紧致的身体紧紧挟裹。等到被子下面热气又升腾起来,姜啸恒继续泡在冰桶里,然后再掀开被子抱着冼司然。身上已经冷得麻木,姜啸恒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眼睁睁看着夕阳西沉、月上眉梢,起初热闹的虫鸣声,也在某一刻偃旗息鼓。摸了摸冼司然的额头,姜啸恒眼前一亮。他起身下床,给冼司然盖好被子后,直接跑到了诊室。医生值的是晚班,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听到门砰的一声响,他吓得一激灵,刻意理顺的地中海发型也竖起粗粗的一根,像避雷针。姜啸恒道:“她退烧了。”
医生不知道‘她’是谁,因为他一天接待的病人很多,不过他对姜啸恒印象很深,毕竟姜啸恒腰间别着的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敢耽搁,医生几乎是脚不沾地被姜啸恒拖着走,他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飞起来的错觉。姜啸恒将医生拉到病床边。医生检查片刻,随后笑道:“您太太烧已经退了,接下来住院观察静养便可,记得不要吃过多油腻辛辣的东西,更不要让病人缺水。”
姜啸恒几乎是狠狠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副官,副官便拿了十块钱递给医生,“麻烦您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请您收下,以后还需要医生多费心。”
十块钱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大概是黄包车苦力工们一个月的辛苦钱,医生笑眯眯地接过,道:“照顾病人是医家的本分,二位真是客气了。”
将医生客气地送走,副官顺势关上门。姜啸恒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又拿起棉签沾湿,轻轻擦拭在冼司然的唇瓣上。她的唇形很饱满,带着被水刚浸透的莹润光泽,姜啸恒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浅尝辄止,他又理顺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静静坐了片刻,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姜啸恒昨夜彻夜未眠,到现在也滴水未进,还泡进冰里面那么长时间,浓重倦意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他握着冼司然的手,趴在床边逐渐睡熟。冼司然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她梦见寒冷的大冬天,姜啸恒变成了孙悟空,他和她一番云雨过后,他非要她给他洗澡。洗澡倒是不难,可姜啸恒浑身的猴毛,洗完澡后却怎么擦也擦不干,而且还结冰,他还偏要抱着她睡,把她冻得瑟瑟发抖。不知怎的,冼司然突然轻笑出声,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的眼皮动了动,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铺陈在枕席间,慢慢睁开眼睛,冼司然忍不住抬起胳膊遮着刺目的光。她一动,姜啸恒就被惊醒。他的脸带着几分茫然倦意,给他俊美刚毅的脸添上几分柔和,金芒撒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眉眼深邃,轮廓立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啸恒握紧冼司然的手,问道。冼司然嗓音嘶哑,“想喝水。”
姜啸恒眼前有些发白,他没有在意,便去柜子前给冼司然倒水,他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喝。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和灼烧感被中和后,冼司然问:“这是哪儿?”
“这是医院。”
姜啸恒将杯子放到一边,“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副官去买。”
冼司然不舒服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姜啸恒赶紧将她扶起来,将枕头拉高,扶着她坐起身。她道:“我想吃小笼包。”
姜啸恒便叫了副官,差遣副官去外面买,他顺势去躺洗手间收拾干净。折身而返后,姜啸恒端来温水,替冼司然擦了擦手和脸,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冼司然摇头,“没有,我就是饿。”
“忍一忍,等会儿副官就买来了。”
姜啸恒摸了摸她干净的小脸,将盆端到一旁。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冼司然问道:“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带你过来的。”
姜啸恒解释道,“昨天那起爆炸后,你被一伙儿人绑到市外,我就顺着线索一路过来找你,还好你没事。”
他脸上满是后怕,看这丫头身上的擦伤,细想就能知道,这丫头大概是提前跳车逃进了林子躲到树上,还好她机灵躲过一劫,现在想起来,他仍是心有余悸。想到此,他眸底闪过一丝凶狠,即便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等这丫头病好些,将她接回家后,他再着手处理后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