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睡觉,养猫,等死。”她苍白而向往,“死。”
“你不怕?”
“怕什么?死,当然是怕的。”
“不,不怕一个人寂寞?”
“但是我一生人都惯性地寂寞,你几时见过我联群结党地享乐过?我不喜欢人,我从来不想讨好他们,现在我致力于不想得罪他们,可是你看,还是有人找了私家侦探来查根究底。他们不肯放过我。”思龙说。
“现在你打算做什么?”我说。
“忘记这个世界,也让这个世界忘记我。”思龙笑,“应该不会难吧,世界忘记我,顶多只需要三天。”
“在石澳隐居?”
“是。”她说。
“不去欧洲?”我说,“我以为你会去别的地方。”
“到处都一样。”她说:“到处升起来的都是这个太阳。”
“你希望怎么样?”我抚摸她的头发,“移民到另外一个星球去?”
“是,如果可以的话。”她笑笑。
我与她平安地闲话家常,仿佛结了婚,做了多年的夫妻。但事实上我们即刻要分手了。
我说:“思龙,我知道有妇之夫最喜欢说一句话:我的妻子不了解我,但是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的妻子真不了解我,与你谈话,多么高兴。”
思龙转个身,打个呵欠。
“很多男人对你这么说过吧。”我问。
“你要我怎么回答?”思龙笑问,“你想听是抑或不是?”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我说。
“扬名,你将会怎么做?”她问,“以后的日子很长。”
“我……”我想了很多,“我会回去。”
“回去?回什么地方?”
“回美眷那里去。”我说。
思龙诧异:“她会收留你?”
“她不是你,你当然不会再接受一个变心的丈夫,但她是传统中的贤妻良母。”我沉着地说。
思龙坐起来,“但是她已经知道你不爱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是回去美眷身边了,她对亲戚朋友都有交代,过若干年,大家忘记任思龙这三个字,我们仍是好夫妻。”我苦笑道。
“不可思议。”思龙说。
“是的,中国女人的容忍力无穷无尽。”我黯然。
“因为她们在经济上不愿意独立。”思龙说,
“受丈夫的恶气,受另外一个女人排挤,世人同情她,在公司受老板噜嗦,谁会知道,她总有她的道理。”思龙说,“你也别太过肯定她会要你回去。”
我说:“我认识她十余年,我太清楚她,她一定会要我。这是很不公道的事,不幸美眷没有别的选择。”
“我很抱歉。”思龙说,“一切是我的错。”
“一切是我。”我说,“但是思龙,为什么当初你竟会容忍我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