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已经死了!那些事情必须发生,我们才能回到这里来。”王四川坐了下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着湍急的水流,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袁喜乐没有死,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王四川道,“你跳下去,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我在水流边坐下,颓然地看着远处的黑暗,身边磅礴的水声渐渐让我失去了神志。五十八、必然导致必然我不得不承认,王四川说的是对的,他们已经踏上了他们自己的道路。以后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是未知,对于我们来说,那是命运。但是,想到袁喜乐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黑暗和可怕的未知,我的心中无法忍受。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或者说是一个赌局,我们已经赢了第一把,第二把如果继续赌下去,也许会赢得更多,但也可能直接出局。我们在浅滩上等了二十多个小时,水位竟然慢慢降低。我失魂落魄地往下游走了一段,别说是尸体,一点零星的痕迹都没有了。]不管是袁喜乐的,还是我们回来时留下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地下水囊的水迅速退了下去,我们没法空手爬上另一段的洞口,王四川拉住了我,让我往回走。我逐渐放弃了,如果继续爬下去,后面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所有人都被冲下去了,包括老田,我已经不去想会不会有两个他碰面,因为印象中没有这种消息出来,可能他和其他人在基地里牺牲了吧。我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和王四川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了洞口,爬上了地面。出来后,王四川整理了干粮和水,说必须要出发了。我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想到袁喜乐,我很难受,离开了这里,等于离开了袁喜乐,我觉得,这一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对于我来说,不是惆怅,而是不可以忍受的。一想到这一点,我会产生即使死也要等在这里的想法。这种想法和我的理智无数次抗争过,和所有热恋中的男人一样,我很快发现这不是什么选择,这单纯是折磨而已,王四川一直在开解我,但也逐渐失去了耐心。最后的准备工作做完以后,他背起了自己的包裹,站在我面前。我知道他是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他的性格决定他不会陪我一起死。我也明白我只有跟他走这一条路。看我有动摇的迹象,王四川松了口气,对我道:“必然导致必然,你强求也没有用。”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道。“必然导致必然。”他看着我莫名其妙。一股寒意从我的背后升了起来,我瞬间打了个哆嗦。“怎么了?”王四川看我面色有变,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你是从哪里看来的?”我问道。“这种话,我随便乱说的,怎么,你想到什么了?”我的汗毛开始炸起来,一股闪电闪过我的大脑,我一下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必然导致必然。不对,不对。事情不对劲。我想起了在积水房里,袁喜乐特地给我看墙壁上刻的字,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然在心里浮了起来。当时她为什么要让我看那句话,为什么有那么一句奇怪的话被刻在墙壁上,那是谁刻的?几乎是同时,我又想到了假“何汝平”当时听到我的声音,说的那句奇怪的话,他好像在说:“为什么又是你?”他听到我的声音时,反应非常奇怪,我当时无法理解。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个封闭的环在我脑海轰然闭合在了一起。等我反应过来,我发现我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连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你到底怎么了?”王四川问。我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要回去,回到洞里去。”我参与了袁喜乐的历史,我在心里暗叹道,汗毛全部立了起来。假“何汝平”那么害怕我,是因为他见过我,而袁喜乐给我看那段话,无疑是一个提示。这是设计好的,而且,这一定是我自己设计的,是为了让我在刚才那一刻,听到王四川的那句话,领悟到整个事情背后的奥秘。“我”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的事情并没有结束,我必须要和袁喜乐一起到洞里去。这就对了,进洞的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一股如影随形的力量,在推动事情的发展。我总感到,暗中有一个人,在一路观察着我们。比如说,我口袋里那几张奇怪的纸条,有人在我们进入沉箱以后启动了下降。有人事先撬断了那个通风管道的口子。如果这么说的话,我想到了一个让我发抖的可能性——袁喜乐难道当时没有疯?难道当时的袁喜乐知道事情的一切,她是假装的。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意识地和我接近,才会躺在我的怀里?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同时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必须立即回到洞里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王四川听我说完摇头:“这不可能吧,也许只是巧合而已。”我摇头,想着当时袁喜乐给我看墙上那行刻字时的情形,那样的情形怎么可能巧合得起来。“你走吧。”我道,“不管是不是可能,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回去看看,我们冒不起这个险。”如果不去的话,万一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事情会不堪设想,我甚至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这时我发现刚才本来阻挠我的概念,现在忽然变成了我前进的坚实理由,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真是讽刺。“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我陪你回去。”王四川也犹豫了,“既然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了,那是长生天给我们的缘分,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冒险。”我想了想,摇头:“你没有回去的理由,而且,我并没有发现你回去的痕迹。”如果整件事情是我和袁喜乐策划出来的,那一定是在非常私密的情况下,没有第三个人存在,“这是我的事情。”他并没有和我争辩,确实,要再回到那片压抑的黑暗里去,需要极大的勇气。如果不是袁喜乐,我连身后的洞口都不想靠近,只想尽量远离它们。我背起了背包:“必然决定必然,没什么好说的。”王四川叹了口气,我们对视了一眼,他拍了拍我的肩,说道:“那你自己保重。”我心里颇有感慨,我和王四川的感情我自己说不出是深是浅,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能活着出来和他再见面,我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莫逆之交。我们就此分别,他往南走去,而我再次进入了洞穴,内心出奇的安静。当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的时候,你不会去想太多旁枝末节的东西。洞里的水位已经彻底降了下去,我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块岩壁上,想着前两次到这里的情形,现在又是孤身一人,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每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我都想过绝对不会再回来,但无奈的是每一次我都回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险恶。这是命运,伊万说过,在某些时候,你会发现命运是触手可及的,如果他能活下来,面对现在的局面,他一定会觉得,命运何止可以摸到,几乎是在我们面前扇我们的耳光。五十九、回去苦笑着最后把装备理了一遍,我振奋了一下精神,开始顺着已经不再湍急的水流往前。接下来,是在黑暗里长时间跋涉,虽然一个人在那片地下河里往深处前进的过程让我毛骨悚然,甚至一度产生了各种幻觉,但我已经走过了一遍,这里就不赘述了。一路上,我能走的地方走,不能走的地方顺水漂流,两天后,来到了蓄水囊处。我们之前在蓄水囊底部发现过一道铁门,之后上游发大水,我们在逃命的归途被老猫的冲锋舟从这里送到了洞顶的岔洞里。这个地方是一个坎,我找到了当时躲藏的大石,爬上去升上篝火休息——第一次休息。可即使两天没有睡觉,我这时也睡不着,我最担心的是能不能赶上他们,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忆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想着袁喜乐是不是真的可能是装疯。我真的无法肯定,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疯子,事实上是不是真疯很难界定,不然古代那些演义里,那些韬光养晦的人也不会动不动装疯。不管她疯没疯,她给我看那面墙上的字,就是一种提示,一定是有人告诉她要给我看那几个字。但是,当时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她如果没有疯的话,有必要在我面前继续装疯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或者她是怕我不相信,试想她当时和我说这些,我绝对会认为和“影子里有鬼”一样,一定是另外一种疯话。不过,也有可能她真的疯了,但她记得这件事情,并且非常侥幸地传递了这个信息。这件其实对我来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娘的现在看来竟然有无限种可能性。真相只有到了那里才能知道。真希望,她没有疯。我在暗自祈祷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以后继续,我爬上石壁到达顶部的洞口。因为水位下降,这里的一切都露了出来,水只没到膝盖处,我看到了当时我们在水下看到的战斗机残骸和铁轨全都露出了水面。紧接着,我看到了前面的水泥架子。那是落水洞发电站,之前的时间里,我们和老唐就在这里第一次分开。我远远地看到了篝火和帐篷,心说果然和我预料的没错,幸存的人,都会在这里被搁浅。这时我反倒不敢上去,我在想,我应该以一个怎样的方式介入进去,是暗地里先观察环境,还是直接现身?如果要让袁喜乐为我留下提示,我必然要和她再次见面,并且取得她的信任。但是,以我知道的结果来看,这些人的尸体散布在大坝的各种位置,很多都是被枪杀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且,敌特还在其中,我看不出是谁,如果暴露自己,好像不太妙。我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只能先躲起来,这时我仔细看着篝火能照亮的范围,忽然发现帐篷的四周没有人,篝火不是旺盛的状态。我们在洞里都是露天睡地铺的,有帐篷是因为有女性队员,她们换衣服和睡觉需要避讳。我不知道帐篷里有没有人,但外面一个人都没见到,这看起来有问题。我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潜过去,来到水泥架子下,听着帐篷的动静,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觉得有点不对,即使他们都睡了,也不可能安静成这样,我决定冒一次险,过去偷偷一看,确实整个宿营一个人也没有,帐篷里也是空的。篝火还很暖和,我靠近取暖,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定是在这里休整完毕后,往里去探索了。这个营地和我们当时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他们这一去,没有再回来。我抽了支烟,把烟头丢进篝火里,然后去查看了落水洞,发现了他们下去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