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在给这只乌龟做鉴定呢。
似乎很满意楚臣的礼品,他这才抬头和楚臣正经说了句话,“大半年时间没见,你小子,挑乌龟的水平见涨,不错不错!”
卢灿跟在身后憋不住,楚叔被赞扬,竟然是因为挑乌龟的水平不错。
“这是谁啊?”卢灿没忍住的笑声,终于引来他的关注,有些恼怒的瞪了卢灿一眼,向楚臣问道。
“李爷爷好!”卢灿连忙板住笑容,躬身问好。
“这是前香江中大教授,卢嘉锡先生的嫡孙,他今天也去品瓷会,听说我来拜见您老,跟着过来了。”楚臣连忙在旁边帮衬道。
“卢嘉锡?就是那个易经学不好,又去学历史的那个?他还没死?”
老家伙的一句话说得卢灿脸色有些发白。这些年爷爷对他是真好,内心深处早已经将卢嘉锡看成亲爷爷,容不得别人说不是。
不对,刚才他说什么?易经?爷爷研究过易?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呢,家中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读易。卢灿一愣,没顾上反驳对方的话。
“进来吧,只能待半个小时。”老头子拉开木门,闪身让楚臣和卢灿进来。
卢灿这才发现,他穿着挂篮背心,下面是一条大裤衩,脚踏人字拖,配上那一头乱发,苍老的面容。这形象,放在台北街头,十足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老人。
“李伯,婶子呢?还没回来?”楚臣跟在老家伙身后,看了眼院子中的乱象,咧咧嘴。
“去美国了,说是去看孙子,天晓得是不是被物质迷了眼?随她去!”老头子很豪爽的挥挥手。
卢灿看到院子中的情形,也有些傻眼。
靠左侧的围墙,堆放着几只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全是那种一次性便当盒,门口的桌子上,又摆放一堆,大夏天的,院子内一股子馊味。
做专家做到这种程度,真是无语啊!
卢灿有轻微的气味过敏症,对某些酸腐味道,很不适应,连忙掩住口鼻。
他的动作,刚好被回身的李林灿看到。这老家伙不以为耻,对卢灿点点手指,“小东西,闻不习惯,赶紧帮我收拾。小楚,你也帮忙。”
其语气,浑然不把卢灿这位初见面的外人当客人。他自己施施然的背着手,站到院子中的另一侧,手中拿起一只大拖布。
卢灿这才注意到,右侧院墙附近,有一块几十平米的大型沙池,沙面很平整。
拖布、沙池,他想干嘛?
在卢灿的惊愕目光中,老先生踢掉人字拖,扛着一米多高的拖布,下到沙池中。
我靠,还真有沙中练字的!!!
老先生用腋下夹住拖把的木柄,双手握住中端,两腿岔开,开始落笔。
沙子具有流动性,因此沙字很难出笔锋,可是,老先生大拖把挥动中,卢灿能清晰的感受到,其笔锋笔意外露,劲道十足!
银钩铁画,笔走龙神,卢灿看得目眩神驰,惊若天人!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在平均一平米大小的沙字面前,原本硕大的沙池显得如此狭小,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只能写半阙。沙字两排的脚印,如同纸上的分割线一般,将整幅肆意奔放的作品变得乱中有序。看来,这脚印也不是随便踩的。
老先生这手行书沙字,太牛了!
传说中的少林扫地僧,用扫帚写字,竟然真的有人这么干!
卢灿完全傻眼!一瞬间,刚才还是流浪老者形象,在卢灿心目中变得异常瑰丽奇伟!
老家伙爬上沙池边缘,俯视自己的作品,似乎也感觉不错,连连点头。
“李老爱写大字,可大字耗墨,另外也没那么大的纸张,因此才想到在院中建沙池。”楚臣在旁边为卢灿解释道。
“老先生会去香江吗?”卢灿的话语,与楚臣的解释,牛头不对马嘴。
这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这一刻他确实非常非常担心,老头子不愿意去香江。
楚臣笑笑,他明白卢灿此时的心情,这是震慑并拜服的表现,当初自己何尝不被老先生震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