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和皇太?后又?看了眼襄亲王,心道姐姐一向好脾气,一定是襄亲王做了别的什么更过分的事,这才惹得姐姐看到他就没好脸色。孟露只当看不见慈和皇太?后的好奇,寻了个话?题转开她的注意?力,两人正寒暄着,博果?尔身边的小厮走近,恭敬行礼后道:“启禀两位太?后娘娘,王爷说,眼下?正是晌午,虽是初冬,但是赶路还是有些热的,请两位太?后移驾驿站客房,小憩片刻,晌午过后再出发。”孟露倒是不累,但她们也不着急上路,因此就与慈和皇太?后一前一后进了客房休息去了。孟露没有困意?,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倒也渐渐眯了过去。睡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孟露被阿木尔和那斯图轻声唤醒:“娘娘,襄亲王说咱们得出发了。”孟露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起身,漱了口又?净了面,推开客房的门走出去。然后就被外头的情形给惊了一跳。她们原本的随扈都穿着宫中禁卫军的衣裳,乘坐的车架更是奢华精巧,任谁一眼见了也能看出她们是宫中贵人。但睡一觉的功夫,此刻驿站外头的队伍,突然就从整齐威武的皇家队伍,变成?了寻常富贵人家的队伍。所有的禁卫军都换上了民间汉人的衣裳,那驾豪华的马车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两驾几乎小了一半的普通马车。孟露惊诧的功夫,隔壁慈和皇太?后也走了出来:“咦,咱们的马车呢?”“回两位太?后,原本的车架与随从打扮,太?过显眼,臣做主让他们扮做寻常富贵人家的家丁,车架也换了,两位太?后各自一辆,不用挤在一处了。”博果?尔也脱下?了原本的官袍,换上一身青蓝色绣普通祥云纹的袍子,瞧着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样?子。他走到孟露与慈和皇太?后面前低声解释,然后微微颔首:“两位太?后请。”两驾马车的规格是一样?的,但到底还是一先一后的停在那儿,谁坐第一驾,谁坐第二驾,孟露是无?所谓,但她不想给慈和皇太?后一种?自己比她尊贵的感觉。虽然按着礼法,母后皇太?后的确是比圣母皇太?后更尊贵些。孟露有些犹豫,她出宫时之所以提议与慈和皇太?后共乘一车,也是为了避免眼下?这种?情况,她迟疑着未动,眼角再次忍不住剜了博果?尔一眼。换衣着就换衣着吧,为何要搞出两驾马车来?慈和皇太?后敏锐地察觉出孟露似乎又?动怒了,她眼睛一转,忙笑着打圆场:“襄亲王果?真考虑地很是周到,难怪皇上放心让你护送我们。”话?落她走向孟露,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吧。”说罢手上用力,将她扯向马车。到了第一驾马车前,慈和皇太?后吁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苦口婆心:“当年那件事,博果?尔到底还小,姐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这一路上,咱们跟他打照面的次数还多着呢,姐姐若是放不下?那件事,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孟露:“……好,我尽量。”慈和皇太?后随即莞尔一笑,道:“姐姐,你坐这驾,我去后面那驾。”孟露看她神色坦然,也就收回了推拒的话?,弯腰上了第一驾马车,慈和皇太?后则上了第二驾。队伍再次走动起来,很快就到了夜晚,因出了京城,这一段长长的官道上没有其他客栈驿站,博果?尔就吩咐队伍继续向前,打算天?亮时到了下?一座城池再歇息。孟露和慈和皇太?后自是没什么意?见,孟露只是有些替外头那些步行的随从而担忧,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一刻不停歇地走,基本上是走一个时辰歇半刻钟这样?。夜深了,孟露有了困意?,躺在柔软的毯子上睡着了。阿木尔和那斯图不想挤着她,就悄悄出了马车,到后头装行礼的马车上挤着去了。车上就只剩下?孟露一人,半睡半醒的,她看见阿木尔和那斯图掀开车帘跳了出去,没过一会儿,车帘又?被人掀开,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看身形比阿木尔和那斯图高大了不少。孟露一下?没了睡意?,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她倏然瞪大双眼,呼救声马上就要冲破喉咙,下?一刻嘴巴却被人紧紧捂住。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皇嫂,是我。”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孟露眼底的惊吓消失,瞬间换成?暴怒。可她还不能发怒。孟露深呼吸了下?,用力推开博果?尔与她靠的极近的身躯,无?声怒吼:“你不要命了?”他不要命,孟露却还想活着,她怎么都没想到博果?尔居然胆大如此,敢夜半闯入太?后车架内。博果?尔握了握手心,将那酥痒的触感留住。他小声道:“皇嫂别怕,驾车的是我的小厮。”孟露愕然,她竟不知他何时连自己的车夫也给换了。她因气愤而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博果?尔忙低下?头移开视线,喉咙不由吞咽了下?。孟露未曾察觉,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怎么做事还是如此地不顾后果?,你是想拉着我一块儿死吗?”博果?尔也是第一次见孟露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看起来比上次在象园时还生气,博果?尔心里突然就有些后悔,担心自己此举会惹得皇嫂越发讨厌他。他嘴唇怯懦地动了动,道:“我这就出去,皇嫂你别生气。”孟露见他转身就要走,下?意?识道:“你给我回来!”博果?尔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向后,姿势滑稽地顿在那儿,孟露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博果?尔,我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仁宪皇太?后,而你是先帝的皇弟,如今的亲王,你我之间的鸿沟不可跨越,你又?何必自苦?还是趁早找个合适的姑娘娶进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的。”将近二十?岁的青年,只看他今晚敢跑到她的马车里,孟露就知道他的叛逆期怕是还没结束,对?他讲道理没用,孟露打算说些重话?。“你自己心里肯定也明白,否则你又?何必偷偷摸摸地跑来见我?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打算怎么偷偷摸摸的吗?”“你这个王爷倒是甘愿做我的姘头,可我是仁宪皇太?后,我丢不起这人。”孟露觉得自己将话?已?经?说得够难听?了,她静静地看着黑暗里的博果?尔,等着他涨红着脸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博果?尔还维持着那样?滑稽的姿势,他在孟露叫住他时就回过头望着她,等她说完这些话?,博果?尔半晌没出声。孟露等得着急,正想再说些难听?的话?,就听?博果?尔道:“哦,我知道了。”声音平静,语气和缓,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恼羞成?怒。孟露又?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看来他还是没听?进去,她正欲再度开口,博果?尔却先一步开口,低低道:“皇嫂,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什么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瞪我,我会做……梦。”博果?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声若蚊蝇。孟露听?得一头雾水:“做梦?做噩梦?”她忍不住想笑,难不成?自己一个眼神还能吓得眼前这人做噩梦了?他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博果?尔摇头,认真道:“不是噩梦,是……”他“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孟露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博果?尔撂下?说了一半的梦,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