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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我说:&ldo;我看那个男的呢!&rdo;

&ldo;别辩了,大爷我也是从年轻时熬过来的。&rdo;杜大爷说,&ldo;这个大闺女,像刚出锅的白馒头,喧腾腾的,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呀!&rdo;

公社的高音喇叭播放国际歌时,我们终于赶到了兽医站。那时候公社的高音喇叭晚上七点开始广播,开始广播时先播东方红,播完了东方红就预告节目,预告完了节目是新闻联播,播完了国家新闻就播当地新闻,播完了当地新闻就播样板戏,播完了样板戏就播天气预报,播完了天气预报就播国际歌,播完了国际歌就说:&ldo;贫下中农同志们,今天的节目全部播送完了,再会&rdo;,这时候就是晚上九点半,连一分钟都不差。我们在兽医站前刚刚站定,播音员就与我们&ldo;再会&rdo;了。杜大爷说:&ldo;九点半了。&rdo;

我打了一个哈欠说:&ldo;在家时播完国际歌我就睡了觉了。&rdo;

杜大爷说:&ldo;今天可不能睡了,咱得赶快找老董同志给双脊打上针,打上针心里就踏实了。&rdo;

兽医站铁门紧闭,从门fèng里望进去,能看到院子里竖着一个高大的木架子,似乎还有一口井,井边的空地上,生长着一些蓬松的植物。一只狗对着我们叫着,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问:&ldo;大爷,咱到哪里去找老董同志呢?&rdo;

杜大爷说:&ldo;老董同志肯定在屋里。&rdo;

我说:&ldo;屋里没点灯。&rdo;

杜大爷说:&ldo;没点灯就是睡觉了。&rdo;

我说:&ldo;人家睡觉了咱怎么办?&rdo;

杜大爷说:&ldo;咱这牛算急病号,敲门就是。&rdo;

我说:&ldo;万一把人家敲火了怎么办?&rdo;

杜大爷说:&ldo;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了,老董同志吃了双脊的蛋子,理应该给双脊打针。&rdo;

我们敲响了铁门。起初我们不敢用力敲,那铁门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铿铿锵锵地,像放炮一样。我们敲了一下,那条狗就冲到门口,隔着铁门,往我们身上扑,一边扑一边狂叫。但屋子毫无动静。我们的胆壮了,使劲敲,发出的声音当然更大,那条狗像疯了似的,一下下地扑到铁门上,狗爪子把门搔得嚓嚓响,但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杜大爷说:&ldo;算了吧,就是个聋子,也该醒了。&rdo;

我说:&ldo;那就是老董同志不在。&rdo;

杜大爷说:&ldo;这些吃工资的人跟我们庄户人不一样,人家是八小时工作制,下了班就是下了班。&rdo;

我说:&ldo;这太不公平了,咱们辛辛苦苦种粮食给他们吃,他们就这样对待我们?不是说为人民服务吗?&rdo;

&ldo;你是人民吗?我是人民吗?你我都是糙木之人,糙木之人按说连人都不算,怎么能算人民呢?&rdo;杜大爷长叹一声,&ldo;我们好说,可就苦了双脊了!双脊啊双脊,去年你舒坦了,今年就要受罪,像大小鲁西,去年没舒坦,今年遭的罪就小得多。老天爷最公道,谁也别想光占便宜不吃亏。&rdo;

我看看黑暗中的双脊,看不到它的表情,只能听到它的粗浊的喘息。

杜大爷打着打火机,围着双脊转了一圈,特别认真地弯腰看了看它的双腿之间。打火机烫了他的手,他嘶啦一声,把打火机晃灭。我的面前立即变得漆黑。天上的星斗格外灿烂起来。杜大爷说:&ldo;我看它那儿的肿有点消了,如果它实在想趴下,就让它趴下吧。&rdo;

我说:&ldo;太好了,大爷,好不好也不在趴下不趴下上,大小鲁西不也趴过一夜吗?不是照样好了吗?&rdo;

杜大爷说:&ldo;你说的有点道理,它趴下,咱爷俩也好好睡一觉。&rdo;

杜大爷一声未了,双脊便像一堵朽墙,瘫倒在地上。

黎明时,我被杜大爷一巴掌拍醒。我迷迷糊糊地问:&ldo;大爷,天亮了吗?&rdo;杜大爷说:&ldo;罗汉,毁了炉子……我们的牛死了……&rdo;听说牛死了,睡意全消,我的心中既感到害怕又感到兴奋。从铁门边上一跃而起,我就到了牛身边。这天早晨大雾弥漫,虽是黎明时分,但比深更半夜还要黑。我伸手摸摸牛,感到它的皮冰凉。我推了它一下,它还是冰凉。我不相信牛死了,我说:&ldo;大爷,您怎么能看到牛死了呢?&rdo;大爷说:&ldo;死了,肯定死了。&rdo;我说:&ldo;你把打火机借给我用用,我看看是不是真死了。&rdo;杜大爷将打火机递给我,说:&ldo;真死了,真死了……&rdo;我不听他那套,点燃打火机,举起来一照,看到牛已经平躺在地上,四条腿神得笔直,好像四根炮管子。它的一只眼黑白分明地盯着我,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捂灭打火机,陷入黑暗与迷雾之中。&rdo;

&ldo;怎么办?大爷,你说咱们怎么办?&rdo;我问。杜大爷说:&ldo;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等着吧!&rdo;一等什么?&rdo;&ldo;等天亮吧!&rdo;&ldo;天亮了怎么办?&rdo;&ldo;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是死了,顶多让我们给它抵命!&rdo;杜大爷激昂地说。我说:&ldo;大爷啊,我还小,我不想死……&rdo;杜大爷说:&ldo;放心吧,抵命也是我去,轮不到你!&rdo;我说:&ldo;杜大爷您真是好样的!&rdo;杜大爷说:&ldo;闭住你的嘴,别烦我了!&rdo;

我们坐在兽医站门口,背倚着冰凉的铁门,灰白的雾像棉絮似的从我们面前飘过去。天气又cháo又冷,我将身体缩成一团,牙齿得得地打战。我努力克制不去看死牛,但我的眼睛却忍不住地往那里斜。其实那里也是浓雾弥漫,牛的尸体隐藏在雾里,就像我们的身体隐藏在雾里一样。但我的鼻子还是闻到了从死牛身上发出来的气息。这气息是一种并不难闻的冷冰冰的腐臭气息,像去年冬天我从公社饭店门前路过时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雾没散,天还很黑,但公社广播站的高音喇叭猛然响了,放东方红。我们知道已经是早晨六点钟。喇叭很快放完了东方红。喇叭放完了东方红东方并没有红,太阳也没有升起。但很快东方就白了。雾也变淡了些。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杜大爷背靠着铁门,浑身哆嗦,哆嗦得很厉害,哆嗦得铁门都哆嗦。我问:&ldo;大爷,您是不是病了?&rdo;他说:&ldo;没病,我只是感到身上冷,连骨头fèng里都冷。&rdo;我立刻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她说,人只要感到骨头fèng里发冷就隔着阴曹地府不远了。我刚想把奶奶说过的话向杜大爷转述,杜大爷已经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我尾随着杜大爷,绕着死牛转了一圈,我们现在已经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它了。它死时无声无息,我和杜大爷都没听到它发出过什么动静。它可以说是默默地离开了人世。它侧着躺在地上,牛的一生中,除了站着,就是卧着,采取这样大大咧咧的姿势,大概只有死时。它就这样很舒展也很舒服地躺在地上,身体显得比它活着时大了许多。从它躺在地上的样子看,它完全是一头大牛了,而且它还不算瘦。

杜大爷说:&ldo;罗汉,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家向你麻叔报信去吧。&rdo;

我说:&ldo;我不愿去。&rdo;

杜大爷说:&ldo;你年轻,腿快,你不去,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头子去吗?&rdo;

我说:&ldo;您说得对,我去。&rdo;

我把那个包饼子的蓝包袱捆在腰里,跑上了回村之路。

我刚跑到棉花加工厂大门口就碰到了麻叔。麻叔骑着一辆自行车,身体板得像纸壳人一样。他骑车的技术很不熟练,我隔着老远就认出了他,一认出他我就大声喊叫,一听到我喊叫他就开始计划下车,但一直等车子越过了我十几米他才下来,而且是很不光彩地连人带车倒在地上后从车下钻出来的。我跑过去,沉痛地说:&ldo;麻叔,咱们的牛死了……&rdo;麻叔正用双腿夹着车前轮,校正车把。我认出了这辆车子是村里那位著名的大龄男青年郭好胜的车子,因为他的车子上缠满了花花绿绿的塑料纸。郭好胜爱护车子像爱护眼睛一样,能把他的车子借来真是比天还要大的面子。郭好胜要是看到麻叔把他的自行车压在地上,非心疼得蹦高不可。我说:&ldo;麻叔……&rdo;麻叔说:&ldo;罗汉,你要是敢对郭好胜说我把他的车子压倒过,我就打烂你的嘴。&rdo;我说:&ldo;麻叔,咱们的牛死了……&rdo;麻叔兴奋地说:&ldo;你说什么?&rdo;我说:&ldo;牛死了,双脊死了……&rdo;麻叔激动地搓着手说:&ldo;真死了?我估计着也该死了,我来就是为了这……走,看看去,我用车子驮着你。&rdo;麻叔左脚踩着脚踏子,右脚蹬地,一下一下地,费了很大的劲将车子加了速,然后,很火暴地蹦上去,他的全身都用着力气,才将自行车稳住,他在车上喊着我:&ldo;罗汉,快跑,蹦上来!&rdo;我追上自行车,手抓住后货架子,猛地往上一蹦,麻叔的身体顿时在车上歪起来,他嘴里大叫着:&ldo;不好不好……&rdo;然后就把自行车骑到沟里去了。麻叔的脑袋撞在一块烂砖上碰出了一个渗血的大包。我的肚子挤到货架子上,痛得差点截了气。麻叔爬起来,不顾他自己当然更不顾我,急忙将郭好胜的车子拖起来,扛到路上,认真地查看。车把上、车座上都沾了泥,他脱下小褂子将泥擦了。然后他就支起车子,蹲下,用手摇脚踏子,脚踏子碰歪了,摇不动了。麻叔满面忧愁地说:&ldo;坏了,这一下坏了醋了……&rdo;我说:&ldo;麻叔咱们队的牛死了……&rdo;麻叔恼怒地说:&ldo;死了正好吃牛肉,你咕哝什么?生产队里的牛要全死了,我们的日子倒他妈的好过了!&rdo;我知道我的话不合时宜,但麻叔对牛的冷漠态度让我大吃了一惊。早知道生产队的当家人对队里的牛是这个态度,我们何必没日没夜地遛它们?我们何必吃这么大的苦把它牵到公社?我们更不必因为它的死而心中忐忑不安。但双脊的死还是让我心中难过,这一方面说明我的善良,另一方面说明我对牛有感情。

麻叔坐在地上,让我在他对面将车子扶住,然后他双手抓住脚踏子,双脚蹬住大梁,下死劲往外拽。拽了一会儿,他松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摇动脚踏子,后轮转起来了,收效很大。他高兴地说:&ldo;基本上拽出来了!再拽拽!&rdo;于是他让我扶住车子,他继续往外拽。又拽了一会儿,他累了,喘着气说:&ldo;他妈的,倒霉,早晨出门就碰到一只野兔子,知道今日没有什么好运气!&rdo;我说:&ldo;您是干部,还讲迷信?&rdo;他说:&ldo;我算哪家子干部?&rdo;他瞪我一眼,推着车往前走,哗了几口唾沫,回头对我说,&ldo;你要敢对郭好胜说,我就豁了你的嘴!&rdo;&ldo;保证不说,&rdo;我问,&ldo;麻叔,牛怎么办?&rdo;他微微一笑,道:&ldo;怎么办?好办,拉回去,剥皮,分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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