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心生愧疚,想道歉,可话到嘴边想起生死未卜的刘秀,想起一尸两命的邓婵,不由悲从中来。嘴一张,竟是哇地声哭了起来。
&esp;&esp;这半月来,我跋山涉水,哪怕吃了再多的苦,我都没再哼过半声,流过一滴眼泪。没想到如今闸口一开,竟是再难收住自己的情绪,哭得完全没了平时的豪气。
&esp;&esp;良婶先是一愣,然后慢慢靠了过来,伸臂将我揽在怀里,轻轻的用手拍着我的背,低声道:“女子莫哭,有良婶在,有什么委屈跟良婶说”
&esp;&esp;我越哭越伤心,放声悲嚎,似乎想借着这一场恸哭把数日来的委屈与害怕一并发泄出来。
&esp;&esp;满屋子的男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esp;&esp;“良叔――良叔――”蓦地,院子传来一迭声的呼叫,第二拨找良叔的人大呼小叫的涌了进来,打断了我的哭声。
&esp;&esp;“良叔!救命啊,良叔”转眼间三四个男人一头冲进房门,鬼叫道“我们都要被伯升害死了!”
&esp;&esp;良婶未及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把苍老的男声:“刘縯如何害死你们了?”
&esp;&esp;抱着我的良婶突然一震,我用衣袖胡乱的抹干眼泪,泪眼婆娑间就见门口人影一晃,一个身穿短衣,脚蹬草鞋,双手擎了具犁头的中年男子一脚跨进门来。
&esp;&esp;那张脸布满沧桑,两鬓微白,虽衣着不显,然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儒雅之风,非像寻常农夫。最最叫我心悸的是他的一双眼眸,一个眼神投递过来,竟是冷静中透着犀利锋芒。
&esp;&esp;“良叔!”也不知谁先带头喊了声,随后挤满一屋子的大大小小男儿均颔首垂手,附和着怯声喊道“良叔!”
&esp;&esp;“铎!”良叔随手将手中的犁头搁在门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拔高声音道“说啊!刘縯这小子到底如何害死你们了?”虎目一扫四周,落在我身上时,星芒微现,神情却丝毫未见任何变化。“你们这些平时喊都喊不来的大忙人,今日一齐跑到我家里来,总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吧!到底怎么回事?”
&esp;&esp;“良叔!”刘赐拱手施礼“良叔得替侄子们做这回主,不然刘氏宗族满门亡矣!”
&esp;&esp;良叔身子一顿,没吱声,可眉心却紧锁起来,拧成一个“川”字。
&esp;&esp;终于有人耐不住了,不等刘赐慢条斯理的说完原由,大声嚷道:“刘伯升反了!他拉着他那群宾客们,扬言要推翻新莽,匡复汉室江山”
&esp;&esp;良叔终于面色大变,呆愣半晌,他一把抓住刘赐的胳膊,厉喝道:“此事当真?!”
&esp;&esp;刘赐点了点头,满脸忧色。
&esp;&esp;良叔踉跄着倒跌一步,脸色发白的伸手扶住门框,怅然道:“这个不自量的忤逆子”顿了顿,又问“刘仲和刘秀呢?他们两个也任由老大胡闹不成?”
&esp;&esp;刘赐回道:“刘仲向来没多大主见,伯升说要反他便也跟着反了。”
&esp;&esp;“那刘秀呢?刘秀那孩子做事向来稳重,可不是会胡来的人!”
&esp;&esp;“文叔上月去了宛城,至今未归”
&esp;&esp;良叔又气又恼,良婶忙道:“你先别忙着生气了,当务之急是先劝着大侄子别胡来才好。另外也得叮嘱族亲,这消息可不能泄漏出去,这这可是灭门株连的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esp;&esp;众人齐声称诺。
&esp;&esp;良叔一跺脚,转身就走。
&esp;&esp;良婶本想追上去,无奈腰撞伤了,根本挪不开步,只得扬声着急的喊道:“你又上哪?”
&esp;&esp;“上刘縯家,找嫂子”声音渐渐远去,也听不清他最后还说了什么。
&esp;&esp;我大大的喘了口气,打量着满屋子的人,最后视线落在良婶身上,半晌问道:“敢问伯母与刘秀如何称呼?”
&esp;&esp;良婶回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刘军小声的替她回答:“刘秀乃我堂兄。”又指着一屋子的人道“这些都是我们刘姓宗亲的叔伯兄弟!”
&esp;&esp;我心中早有底数,这时听完刘军的介绍后,再无半分疑虑。
&esp;&esp;方才那位良叔,不是旁人,应该就是那个打小抚养刘秀成人的亲叔叔――曾任萧县县令,如今还乡养老的刘良!
&esp;&esp;没想到我虽不认得刘秀家,却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刘秀的叔父家中。
&esp;&esp;自责
&esp;&esp;刘縯在蔡阳招募到四五千人,大张旗鼓的购置兵器,轰轰烈烈的举起了反旗。
&esp;&esp;就在刘良获悉消息,上门质问后的第二天,刘縯找到了我。我不清楚他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我的情况的,总之当他神情紧张的站在我面前时,他脸上的惊喜与担忧都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esp;&esp;他是真的在担心我,以至于他颤巍巍的伸手抱住我时,我竟没忍心推开他。
&esp;&esp;“丽华,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受苦了。”
&esp;&esp;大病未愈的我体力上还是很虚,他的怀抱温暖且强壮,仿若一处可以依赖、停歇的港湾。我疲惫的闭上了眼,软软的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摈弃掉脑子里一切杂乱的念头,只是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愿再多想。
&esp;&esp;“咳。”轻微的,角落里有人闷咳了声,我知道此人乃是故意而为,却没立即睁开眼,仍是懒懒的靠在刘縯怀里,一动不动。
&esp;&esp;刘縯却是挣了挣,虽然他最后也没推开我,但我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紧绷。
&esp;&esp;“叔叔!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