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下的此处,”他继续说道,“一定是我们的世界与奈亚拉托提普的老家之间的某个通道,而后者,据说位于地心。在这洞穴中的某处,一定有着一根管道,通过它,就能召唤奈亚拉托提普。我们面前的这片湖泊不出意外就是那个管道。”
莫里亚蒂看向那片湖泊,点了点头。“我们的这些蛇类朋友很早以前就知道,只要给予适当的刺激,奈亚拉托提普便会在水面上出现。无数个世纪以来,只要他们遇上了困难时期,例如食物匮乏,或是出生率降到极为危险的境地时,他们便会向他献上同族作为牺牲。奈亚拉托提普会代表他们,向更强大的诸神请愿,逐渐改善他们部落的命运。不然你觉得,他们数量这么少,怎么可能在地底的此处存活如此之久?要不是有奈亚拉托提普,异种繁殖和食物匮乏毫无疑问便会让他们彻底灭绝。”
“所谓的神助,需要部落中一两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我则要以同样的方式,为我自己获得神助。”
“你想要什么,莫里亚蒂?”我问道,“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到底想要追求什么?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简单粗暴,直击重点,医生。你问到了问题的核心。我想要什么?让我这么来和你说吧。什么是诸神拥有而我们凡人无法掌握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答案,福尔摩斯插话了。
“不朽,显然。”他说。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还有?”
“力量。”
“不朽和力量,”莫里亚蒂说道,“完全正确。正是这两者让诸神与我们不同。他们可以永生,此外,他们还拥有难以言喻的可畏力量,足以让他们随心所欲地主导人类的命运。”
“而你也渴望那种力量。”
“哪个心智正常的人不想呢?”
“心智正常的人?”迈克罗夫特说道,“这个描述与你不符,莫里亚蒂。你是个疯子,先生。疯得厉害。你真的相信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胡话吗?水塘里的诸神?永生?”
“我相信。而且你的弟弟也信。”
迈克罗夫特身子前倾,想越过我看到我身旁他的弟弟。“歇洛克?真的吗?”
“我相信莫里亚蒂所说的话里,大部分是真的。”
“是吗?我是说,我刚才一直在听着你和他讨论这个‘奈瓦拉提普’,或者不管他到底叫啥吧,反正我以为,至少你自己在提到他时,不过是在谈论一个概念,拿它当作智力练习,就像我们讨论吸血鬼、狼人或者诸如此类的虚构生物一样。”
“你从前不也把蛇人当作‘虚构生物’,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说道,“迷信的玩意儿?但以目前来看,他们的存在不容置疑。”
“某种畸形的返祖现象,”迈克罗夫特说道,“人类演化中的爬行类分支。”
“那金字塔呢?”
“既然古埃及人能建造金字塔,我们远古的祖先为什么不能?这些神秘主义的传说纯粹是胡说八道。我很明白,这位莫里亚蒂打算以某个异教神的名义杀了我们,以此来获得神明的眷顾。即使是表面上受到高度教化的白种人男性,也可能堕落到陷入这等黑暗时代的妄想之中。但我很难接受,你竟然认为他或许真能取得成功。”
“我从来没有就他是否能成功发表过看法。事实上,我估计,奈亚拉托提普几乎不可能同意给予莫里亚蒂教授他想要的一切。‘伏行之混沌’绝不是故事书里的鬼魂。他是个恶毒的威胁。他的礼物总是会导致接受者走向毁灭。莫里亚蒂成为诸神一员的梦想,只会徒劳地失败,以悲剧告终。”
“假如我注定失败的想法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请务必坚持这样的幻想。”莫里亚蒂说道。
“我相信你做什么都会失败,先生。”福尔摩斯反驳道,“作为学者,你很失败,尽管你的智力超人;你在社交场合也很失败,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家庭教师来维持生计;而最重要的是,”他继续说下去,显然正在一步步引向主题,“你作为人类也很失败,你无法与他人建立友谊或其他不涉及尊卑次序的关系。就算你取得了神格—虽然这样的事几乎不可能发生—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本质上依然是个可怜的失败者,而且,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你知道自己有缺陷,你知道这些缺陷有多大,你也知道,不管你爬得多高,不管你变成了什么,你都摆脱不了它们。”
现在,莫里亚蒂终于遭到了反抗。福尔摩斯直接攻击了他的痛脚,而这是我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我很高兴地看到他那张蜡黄的脸上泛出了暴躁的红,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中出现了受伤的神色,这种表情说明福尔摩斯的断言正确无误,哪怕莫里亚蒂竭力否认。
“胡说八道,歇洛克·福尔摩斯,”他啐道,“说出这些恶意中伤的话实在不合你的身份。我只能这么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终于被恐惧攥住了。一直以来,我都对你十分尊重。或许我本该知道,你迟早是会叫我失望的。毕竟,每个人都是如此。”
“你为什么不闭嘴完成你要做的事?”暴躁的葛雷格森警探喊道,他显然已经受够了所有这些事,“让我们结束这样悲惨的状态吧。不管是什么,都比听你整晚上夸夸其谈要好。”
“我是该动手了。”莫里亚蒂怒气冲冲地说道。他的注意力重又回到《死灵之书》上,手指再次翻动书页,只是不像之前那么小心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