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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真是懂怎么拿捏张旺阳的,他提到了摩托车,张旺阳瞬间就噤声了。
张旺阳不仅噤声,还僵在原地,脑子飞快转着,一时想不明白韩真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的用意。
他明明看到了合照,但他当时既没点赞也没留言更没有打电话、发消息,给自己造成一种他或许没看到的假象,然后又在此刻出其不意地在自己面前说“摩托车总归不安全”……
只是想当面告诉自己骑摩托车的危险性?
张旺阳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想着一边单手捞起乐乐。
幼崽被人从怀里抱走,小幸运就有点儿不安,于是便探着头伸出舌头不停地舔乐乐的皮毛,顺带着舔到了张旺阳的手背,又刺痒又湿热,成功把张旺阳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低头看着乐乐那双乌黑清亮与小幸运万分神似的眼睛,缓慢回答韩真,“还好吧。”
张旺阳不太能想到摩托车到底危险在哪里。
“不太好,”韩真在张旺阳背后摇着头说,声音低沉有重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张旺阳耳中,“首先是骑行条件不适合,咱们这里的道路做不到条条都像国道一样平整,不是坑坑洼洼就是泥泞难行,稍有不慎就容易侧滑翻车,根本不适合骑摩托。”
“其次是交规普及度不够,咱们这里认真遵守交规的人太少,特别是在乡下,你问问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里边儿有多少是知道‘红灯停绿灯行’这项交规的,就算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里边儿又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等红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遇事易怒,如果骑行的过程中有人向你挑衅,我敢断定你做不到无视他们,做不到心平气和地把摩托车骑到目的地。”
张旺阳想张口反驳回去,但他明白韩真并不算危言耸听,条件就是那么个条件,事实就是那么个事实,他辩无可辩。
他住在贫穷的乡下,脚下的道路晴天时黄土飞扬,雨天时泥泞不堪,平时走路都怕一不小心摔一跟头,更何况骑车呢。
乡下的土路和李生明所在的县城没法比。
从国道进县城,再从县城进市里,那一路上都是柏油马路,无论什么时候出行几乎都不用考虑路况,所以哪怕是在下雨天,李生明也是可以骑着摩托车在雨中穿行的,但在乡下的路况改善之前,他张旺阳大概率是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乡下的人平均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很多乡民都不识字,一些上了年纪的甚至没出过远门,就连近在咫尺的县城都还没去过呢,因此这辈子也就没机会见到红绿灯,他们确实不知道红灯时要等一等,在路上行走时随意穿行是常态,穿与不穿全看心情,不看交规。
还有他自己,确切说是韩真面前的他自己,时时刻刻都像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小的时候他要护着韩真不被村里的熊孩子们欺负,所以他经常在韩真面前和别的孩子干仗,动不动就能和别人扭打在一起,鼻青脸肿都是家常便饭;
上学之后他要护着韩真不被学校里的学生们欺负,韩真是要考大学的,总被别人打扰可不利于他的学习,所以在学校里他护韩真的样子也和护鸡崽子的老母鸡一样,谁要是敢打扰到韩真,他也是二话不说就跳出去和别人理论理论;
再后来去了京城,他在韩真面前不止一次地暴揍过杨彪,最厉害的那次两个人都见了血,还去医院缝合了伤口……
韩真说他“易怒”,也不算说错。
但韩真不知道的是,他不在张旺阳身边的这三年,张旺阳鲜少发火。
几乎可以说是还没冲别人发过火。
就算菜地里的秧苗被那几个小混蛋嚯嚯成那样,他也是心平气和地处理完了整件事儿,最后还替那几个人在警察面前说尽了好话放了他们一马。
孟丰收说他宅心仁厚,他虽羞于承认,但也不算说错。
他的秧苗不是韩真,是赚钱的身外物,于他的意义不大,他可以忍住不动手,也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给那些人改过自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