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各方都在暗中使出浑身解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时,溢城丞相府的老韩渊收到身在大源城的郑季送来的消息,说是雍国公昨日从旴呇出发,正押着八月的粮草去往束薪军营。
自亲郑公的各方被剿灭、郑国国人之心稳下来之后,韩渊郑季已按起事前的约定,以巫梁高地中间为界,将郑国一分为二。
其中与王畿雍国相邻的一边为新郑国,新郑国定都大源城,此次凤岐要求割让的徐县(即徐国)全部在新郑国境内,郑季为新郑国首任国君;与姞国吕国相邻的一边为梁国,梁国都城依旧定在溢城,韩渊为梁国首任国君。
请封国书送出之后,郑季已带着国尉府人马全迁到大源城,丞相府人马则依旧留在溢城。
韩渊郑季能杀先郑公家族一个措手不及,进而将郑国攫为己有,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沉得住气算是其一。
郑季到了大源城后并未急着大兴土木修建王宫,也未急着称君;留在溢城的韩渊同样未急着搬进郑王宫,也未急着称君。此乃两人在送出请封国书之前已商量好的对策,凤岐分封诏书下发之前先不称君。两人如此做一是想要安郑国国人之心,告知国人郑国君主虽易了人,然大家依旧是大安子民,与往日并无不同;二是想要告知凤岐与其他大小诸侯,两人虽诛灭了郑氏家族,不过两人依旧尊凤岐天子为主,两人并无打破往日格局之心,也就是往日郑氏遵从的天下规则两人依旧遵从。
两人如此做的好处很快就显了出来,请封国书送出后,逃国他去之人日渐少之,留下的人也总算安定下来,商市田间国人又开始如常劳作。到眼下,国内算是稳了下来,但周边诸侯有何打算,韩渊郑季却是无从知晓。为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两人又商定新郑国与梁国间政事独立,但兵事上两国要联盟一致对外,待周边局势稳下来之后再说分开之事。
“可有查清雍国公为何要亲自押送八月粮草到束薪军营?”书案上摊着郑季送来的急信,韩渊问站在书案前的祁辛。
祁辛乃是韩谨的副手,韩谨到凤岐帮子成后,密营在溢城的事务就交由祁辛负责。早在郑季的消息送到溢城前,韩渊已从祁辛处得知雍国公押送粮草往束薪军营之事。
“旴呇的探马还在查——此次的事情甚是可疑,之前一丝风声也无,直到昨日粮草车队起行,旴呇城中方有人开始议论此次粮草由雍国公亲自押送之事,且一送就是八九两个月——这可是两三年未有过的事了”
韩渊听后半天未说话,只低垂着眉眼坐在书案后沉思。
祁辛比韩谨年轻几岁,人也开朗些,却并非不知进退之人,这也是当初韩渊派他去做韩谨副手的缘由之一。
祁辛等了半天见韩渊依旧无说话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大人,采糈难道没有提前传消息给国尉大人?”
韩渊闻言徐徐睁开双眼,看了看祁辛,淡淡说道:“郑季信中未说此事,只说昨夜接到束薪军中探马的消息,雍国公正亲自押着粮草往束薪军营去。”
“难道采糈那边出了事?——可是在旴呇的探马说雍国朝堂并无异常啊,依旧是陶甘主政,采糈主兵,雍国公居中调和。”
韩渊未理会祁辛的话,只低头沉思不语,过了一阵突然问道:“凤岐可有消息传回来?”
祁辛未想老韩渊会突然转了话题,一怔后脱口答道:“没有。”
“三日了,为何一丝消息也无?”老韩渊闻言皱了皱眉,然后低头看着书案前已被磨亮的地面自语了一句。韩渊话中的三日指的是子成将溢城回复答给愝梁,愝梁又将答复告知天子的日子。
祁辛听出老韩渊话语中的沉重,不敢再接话,只默默抄着手低头立在书案前。
又过了一阵,韩渊抬头看着祁辛说道:“你先下去,继续盯着雍国公的动向,有新的消息赶紧回禀。”
祁辛赶紧应了声“是”。
“还有,”老韩渊微一沉吟后继续说道:“多派些人盯着采糈与大源城,一定要查清这两人是否在搞鬼。”
黄昏时,劳累忧思了一整日的老韩渊正沐浴着夕阳余晖在偏厅闭目养神,老总管却来回禀,说是溢城大夫卫绍有急事要见丞相大人。
卫绍走进偏厅,不等老韩渊招呼坐下,已急急躬身拱手禀道:“大人,今日午后开始,城中开始有谣言说是雍国正备战郑国,如今这谣言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什么?”老韩渊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眼中瞬间精光四射。
卫绍见状心中一紧,不觉缩了缩脖子,迟疑着喊了一声,“大人?!”
老韩渊见状已知自己失态,他缓缓缩回伸直的身子徐徐说道:“卫绍,坐下说。”
“是,大人。”
待卫绍坐下后,老韩渊才淡淡问道:“谣言都是如何说的?”
“主要是说旴呇筹集了大批粮草,正由雍国公亲自押往束薪河谷。待粮草筹齐之后,雍国公将亲率雍国大军攻打郑国。说是要……说是要……”卫绍说到此却支吾半天也说不下去了。
韩渊见状不觉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说是要如何?”
“说是郑国郑氏与雍国秦氏皆是大安开国功臣,而后又一起被大安天子分封为诸侯,如今郑氏却被乱臣……”卫绍说到此抬起眼皮看了看老韩渊,见韩渊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方才继续说道:“贼子篡了国,同为天子亲封第一代诸侯,雍国秦氏定要为郑国郑氏复国……”
韩渊听后搭下眼皮陷入了沉思,他与郑季最担忧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溢城谣言四起之时,同样的谣言也已传遍姞国都城辽歌以及吕国都城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