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话没有分寸在先。”沈兮闭目养神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淮南王已有家世不可再痴心妄想,你倒好,追人追到正妻面前去了,堂堂国公府千金,也不害臊。”
沈愿反驳:“那广安侯养女无权无势,只不过占了王爷生病的便宜罢了。我就不信等王爷好了还会留她在身边。”
沈兮睁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和妹妹说清楚,省得她做白日梦。“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赐婚淮南王与广安侯府养女?”
沈愿回答:“这个我知道,听说是三皇子举荐的。所以我才好奇那个季绾到底有何本事,能让三皇子亲自举荐。”
“她没有本事。”
沈愿不解:“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她无权无势,构不成威胁,三皇子才举荐她当王妃。阿愿,三皇子举荐给淮南王的人,只会是季绾那样的无名之辈,绝不可能是你。明白了吗?”
她是国公府的千金,家族鼎盛在朝中颇有话语权。三皇子又不傻,怎么可能帮淮南王找一颗能倚靠的大树。
沈愿似懂非懂地点头,“那……那等王爷好了,还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到时候铁定和离,重新结一门有助于自己的亲事。说不定,这门亲事就落到我头上了呢。”
沈兮再度阖上眼皮,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晃又过了一个来月,转眼就快到中秋了。京城中有关立储的传闻甚嚣尘上,碧莲告诉季绾:“听说中秋之后,陛下就要为三皇子举行太子册封大典了。”
这一日季绾在院中忙碌。秋天到了,种下的瓜果结了果实,收获不小。其中收获颇丰的当属南瓜,金黄且大个,一看就十分有食欲。
碧莲心急,小声问道:“王妃,咱们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呀。外头的店铺我和陶婆婆都看好了,就等着你拿主意了。”
季绾拍拍手上的泥土,提着裙角从菜园子走出来。天气正好,不凉不燥,大雁排成一字队伍飞过,季绾知道,他们从遥远的北狄而来,要到南方过冬去了。
“先退了吧。”季绾说:“暂时不考虑离开王府的事了。”
碧莲:“什么?我们不走了?”
季绾道:“以后再说。”
而此时,玄青阁中终于迎来它的女主人,丝玛带着蓝靛子,回京了。
姜荀再度被送进玄青阁,与季绾暂时分开。周飞云说:“给我十日。十日之后,要么王爷生龙活虎地走出玄青阁,要么我剃发出家,以此谢罪。”
丝玛不乐意道:“你要是当了和尚,可别指望我还会跟着你。我把玄青阁卖了,云游四海去。”
周飞云挑眉,说:“想得美。京郊古滕寺旁边就是尼姑庵,我当和尚,你当尼姑,咱两谁也别委屈谁。”
他鲜少有贫嘴的时候,每次一耍贫嘴,丝玛就知道,这意味着周飞云要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
中秋节那日,宫里举办宫宴。季绾推脱生病不能出席,倒也没人说什么。如今淮南王府退出朝堂洪流,出不出席无所谓,大家伙的目光都在三皇子身上。
广安侯派人到王府传话,让季绾得空回娘家一趟。季绾不敢回去,她不听和惠郡主的话帮季妍和八皇子搭桥牵线,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季绾没傻到那种程度。
她和碧莲以及王府众人,过了个不大热闹的中秋。湖心亭中摆了瓜果,月亮爬上树梢,皎洁的月色洒落一地,季绾虔诚地许愿:神灵啊,让姜荀快快好起来吧。
或许是中秋节当晚许愿的人太多,神灵漏掉了她的愿望。又或许是神灵不小心打了个盹,总之十天以后,姜荀没能生龙活虎地走出来。
众人瞬间就泄了气。季绾等在玄青阁门口,看周飞云将目光呆滞的姜荀带出来,他说:“我去剃发了。”
季绾不怪他。
赤魂虫这种毒物本就少见,周飞云有失手的时候也正常,她能体谅。季绾强打起精神,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说:“劳烦周太医了。再试试吧,说不定有别的法子。”
周飞云疑惑:“奇了怪了。解毒步骤都是按照祖父医书上来的,药材一味不少。况且我在王爷身上已经看不到赤魂虫的痕迹了,但就是不见好,莫非赤魂虫的毒液已经融到了血肉里?我也没辙,祖父若在就好了。”
丝玛安慰:“先欠着。等治好了再由王爷决定,要不要送你出家。”
事已至此,季绾只得带姜荀暂回王府。她拉起姜荀的手,眼圈有点红,说:“王爷,我们回家吧。”
天气渐凉,入了十一月气温陡然下降。府中的银杏由绿变黄,又翩然飘落,不出几日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季绾给姜荀缝制了一双手套,夹层里面放了厚厚的羊绒,这样就不怕过冬了。
太子的登基大典没有如约举行,因为西北辞州起了战事,大齐节节败退情况十分不乐观。崇康皇帝愁的日夜睡不着觉,朝中本就缺乏武将,姜荀病后竟没无人敢战。
三皇子和一帮朝臣辩来辩去,最后竟得出弃城养兵,择日再战的结论。
崇康皇帝气得掀翻了御案,在朝上破口大骂:“辞州乃我大齐西北要塞,易守难攻。弃了若再想夺回得赔上多少将士性命,简直一派胡言。”
三皇子道:“父皇,不是不战,实在不是该战的时候。今年蜀州大旱,江南水患粮食税收比往年少了一半,户部一直亏损根本无力承担军费。此时迎战无异于火中取栗,胜算不大,不如养精蓄锐来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