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后不吃这一套,慢悠悠道:“玉蓉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种小事本宫派下人去就是,不劳烦嬷嬷。”
被皇后看穿心思后季绾再度回到侧殿,她在屋里踱来踱去,玉蓉嬷嬷将二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包好,贿赂丫鬟侍卫去了。
不多时,季绾就开始找茬。她一会要吃芙蓉糕,一会想见识先帝留下的吹云筝,一帮宫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最后甚至闹着要借崇康皇帝的玉玺开开眼。
皇后忍无可忍,怒道:“你消停会。以为这样就能将困在坤宁宫的消息传递出去了吗?本宫告诉你,陛下忙于政事,十天半个月都不来后宫一趟,太后娘娘几日前身子不适早闭门谢客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你在本宫这里却不搭理,你猜为何?”
季绾嘴硬:“淮南王还不知道。”
皇后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她,笑道:“他知道。只不过他现在没空管你,以后管不管也说不准。”
“什么意思?”
皇后不紧不慢地喝下一盏茶,说:“今早本宫听说了一件淮南王的旧事。说起来,这淮南王可真够痴情的,找一个北狄女子找了多年,如今天随人愿,果真找到了。”
季绾瞬间就软了双腿,气息急促起来。
皇后继续说:“淮南王对那女子用情至深,此刻正郎情妾意在王府你侬我侬呢,你说,他还会不会管你?王妃知道这件事吗?”
季绾忍住眼泪,指甲掐进肉里流出血来。她中气不足地说:“我当然知道。王爷早就同我说过,那女子有恩于她,但王爷不会娶她。”
“天真,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信了就是傻。听说那女子姓袁名流云,名字够诗情画意了吧,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哟……”
“王妃老实呆着吧,本宫是为你好。”
淮南王府,姜荀进门才知道季绾入宫陪五公主尚未回来。他立马就后悔了恨不得转头进宫,赵衍提醒:“王爷莫急,都回家了就换身衣裳再去吧。这身盔甲穿在身上有八日了吧,这味道……”
他想着要见季绾还是收拾一下好,梳洗完毕后正欲出门,亲兵来报:“王爷,这次搜寻到符合条件的女子有十二人,已经侯在门口了。”
姜荀没空理他,亲兵却说:“其中有位叫袁流云的姑娘说,她说她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正厅,姜荀听袁流云自报家门,言语恳切地说了许多旧事。她目光真挚,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打过草稿一样,没有丝毫破绽。连赵衍也信了,小声对姜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王爷终于如愿了。”
姜荀一动不动,跟一尊佛像似的。他锐利的眉眼扫过袁流云,问:“玉簪呢?”
“民女从北狄逃荒来大齐的路上,弄丢了。”袁流云一脸惋惜道。
太巧了,这个袁流云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巧了。可那些旧事姜荀只对赵衍说过,若袁流云是假的,又从何得知?姜荀不信赵衍会背叛自己。
他暂且想不到,起身拍了拍袖子,说:“给袁姑娘另找一处宅子,明日再问。”
袁流云: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她赶紧追上去,抓住姜荀宽大的袖子,挤出几滴眼泪来:“王爷,民女这些年就靠那个誓言支撑着活到现在,一直等王爷上门娶我。民女今日就想要个准话,王爷当日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不对,感觉不对。
姜荀盯着她,忽然就明白了。他自小爱慕的仙女姐姐,即便经历生活磨难,岁月洗礼也不会变的这般面目全非。
他心里已经有七成的把握,这袁流云是个冒牌货。
他摔了袖子,神色十分不善道:“将袁姑娘带下去,好好看管。”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雪越下越大,鹅毛般落在地上,不一会堆起半指厚。姜荀让人备车马,独自站在门口等候,一名侍卫从府里跑到门口,气喘吁吁说:“王爷不好了。”
姜荀压着怒气问:“又怎么了?”
“是……是小黄狗屎壳郎,它似乎疯了,在后院上蹿下跳根本抓不住,一帮小厮围着它转了半天筋疲力尽。王妃十分喜爱那只狗,出门前还叮嘱我们好生照顾,王爷快去瞧瞧,用不用送到陶兽医巷?”
“这只傻狗。”姜荀憋着一口气不好发作,快步穿过回廊往后院走,边走边骂:“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跟绾绾好?我一回来就作妖,明天送你走,有多远滚多远。”
此时的西院已是一片狼藉,花瓶瓦片碎了一地,姜荀进了西院接过小厮递来的灯笼,问:“屎壳郎呢?”
“在偏殿闹着呢。”
一帮人打着灯笼入了偏殿,一股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姜荀咳嗽两声,命人点灯,屋里霎那间亮如白昼。小黄狗还在作妖,姜荀看它的样子就知道,屎壳郎病了,同它那患病致死的娘亲一样,疯疯癫癫目光浑浊就差口吐白沫了,他瞬间就心软了,上前几步哄它:“乖,到我怀里来。”
小黄狗不听,继续上蹿下跳,姜荀长腿跨过一个个红木箱子去抓它。他没顾及脚下,打翻一只小木箱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姜荀看向脚下,一堆首饰滚落出来。
一看就是未出阁女子用的东西,姜荀懒得看,目光却被一支通体晶莹的红玉簪子吸引住,再也移不开眼。
姜荀瞬间就凝滞了呼吸,他怔怔看着玉簪,屎壳郎也不管了,小心翼翼地从箱子堆上下来,沉声制止欲上前收拾的小厮,他说:“别动,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