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洲扭头,盯了她两秒,没来得及说什么。
郑妈妈正好出来倒垃圾,见两个人在路口一言不发,走近了瞧。
“哟,远洲家给买电动车啦?”她上前拍了拍后座,不由分地拉着女二儿的手,敛笑交代着:“你俩一直一块走,可不能因为有了电车嫌弃轻轻,得载着她走。”
“妈!”郑轻轻尝试着起身,硬是没有妈妈力气大,又被按下去。
何远洲忽然笑了,郑轻轻不可思议地剜他一眼。
“郑姨放心。”
妈妈心满意足地离开,郑轻轻坐在后座抱着书包,他急刹车时,她控制不住侧着身朝他倒,这才腾出一只手抓上横杆,稳住重心。
一路无言。
天蒙蒙黑时路边昏暗摇晃的灯,晚上日落后夜幕里不言不语的星,下雨时在电动车后排努力撑起的伞,鹅毛大雪后两排紧紧相邻一大一小的脚印。
如果不是初二发生的一件事,在她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她的初中生活或许只有何远洲的影子。
是初二下学期开学前,郑轻轻在主屋里赶寒假作业,瞅着妈妈躺在床上,不太对劲的姿势。
“妈,你是害怕压到肚子吗,怎么像怀孕一样?”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等待回答,翻到寒假作业最后一页看答案:“bcaac……”
“对啊。”郑妈妈声音听起来像是有点心累。
黑色中性笔在纸上划了长长一道,脆薄的纸张一分为二,她抬起头,呆呆地重复了遍:“你怀孕了?”
郑妈妈不耐烦地发出声音,明显不想再同她白费口舌。
说不出来为什么,郑轻轻顷刻间万分委屈,泪珠将纸上尚未干涸的字大片晕染,渗透几页。
仔细想来,这个暑假,妈妈不像之前一样打牌晚归,爸爸难得不再同她争吵,两人有时出门一天,傍晚才会回来,然后家里会多出几个药盒。
她突然想到,一个月前某晚,爸妈房间里传来的笑声。
“那……是男孩女孩?”她轻声问。
提起这个,妈妈脸上便露出笑,轻轻抚着肚子:“当然是宝贝儿子咯……是不是呀,儿子。”
“多长时间了?”她问。
妈妈察觉出她语气古怪,望了眼,说:“五个月。”
居然已经有五个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皱眉:“小孩子家家的,操什么心!这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吗,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早点写完作业去把饭做了!”
她沉默着,收拾了课本回到房间,妈妈在身后骂了两句。
也是从这个时候,郑轻轻从潜意识里,便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处境,只会是更差。
郑妈妈预产期本来是过完年,由于身体原因,早产三周,本身就是高龄产妇,像是在鬼门圈停了停,好歹最后母子平安。
生产完后,在医院只住上一周,便承担不了高额费用,回到家里。
郑轻轻正处于寒假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