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在肩膀上的手似乎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他柔声问:&ldo;为什么--只喜欢凤凰呢。&rdo;
她托着腮凝眉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ldo;我喜欢它的涅槃。它心中有执著坚定的信仰,上苍要它烧死在熊熊烈火里,它却偏偏在火中浴血重生,因为它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rdo;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心里叹息了一声,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想,却在数次的遭遇背叛离弃之后感觉到天命的残酷,六亲缘薄是不能更改的宿命,即便夺回魂魄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想要活着,仅此而已,别无他求。该惩罚的已经惩罚,毕竟还有一些美好可以回忆,支撑他一步步走下去,不至于没有勇气再进行下一次的渡魂--
也许这苦难还不够深重,只让他软弱,没有让他执著--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忍不住对喜欢的东西流露温柔的神情,他喜欢的是那些美好的瞬间,而不是那个人,人是善变的动物,无法捉摸,只有记忆才是永恒--
&rdo;哥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ldo;
臂弯里的人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打断他深沉久远的思绪。
&rdo;没什么,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ldo;
说完便要下床。
她连忙拦住了他,&rdo;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去吧。&ldo;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rdo;你--会做饭吗?&ldo;
&rdo;干什么啊,瞧不起我啊。&ldo;
她白了他一眼,虽然内心在打鼓,但面子上还是硬撑着,&rdo;你就等着美味佳肴吧。&ldo;
从未烹饪过的公主殿下,让她心上人等到的,是房子险些被点燃的噩耗。
一刻钟过后,太子长琴嗅到空气里的烟味,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句:&rdo;桐儿,你在做什么,是不是灶台不会用?&ldo;
没有人应答。
他慌了,披衣下床,靠近厨房的时候一阵浓烟飘出,灰色的雾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昏暗。他用袖子捂住嘴唇冲了进去,看不清人影只得四处乱探,终于摸到了呛得半昏迷的状态的小人儿,迅速将她抱出了厨房。
浓烟在半个时辰后才消散干净,室内外重新恢复了清明。
&rdo;谁叫你逞能了,差点连命都没了。&ldo;
他心有余悸,声色俱厉。
&rdo;我--&ldo;
她整个面孔被熏得黧黑,只有两个眼睛乌溜溜地发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便不忍再斥责,从怀里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rdo;以后不知道的东西要学,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ldo;
感到他搂住自己的手臂越发得紧,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埋头在他胸前,小手轻抚他的背以示安慰,口中软糯而无不真诚地道,&rdo;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让你担心了--桐儿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哥哥别生我的气好不好--&ldo;
娇柔讨好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动听入心,他怜惜庆幸尚且不及,怎忍再对她生气。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而无奈地叹笑道:&rdo;你这丫头,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ldo;
一个月后。某夜。
娇俏小人儿神秘兮兮地把絮儿拉到厨房。
&ldo;姐姐,你教我煲汤好不好,山菌排骨。&rdo;
紫衣女子面色一沉,&ldo;又要做什么?还嫌上午闹得不够,我不在家一会儿,你这小祖宗差点把房子点着了。&rdo;
&ldo;所以要你教我嘛--&rdo;
她嗲声嗲气地拉住她的手臂不住摇晃,眼里交错着乞求和狡黠,&ldo;反正我一定要学会烹饪的,要是你不教我,我也会偷偷摸摸做,到时候搞出更大的事情来,你岂不是要后悔死。&rdo;
&ldo;你--&rdo;
絮儿气结,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看来这个竞争对手过于强大,人不可貌相啊,别看只有十二三岁,已经懂得&ldo;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rdo;这个深刻的道理了。正好她最近冥思苦想没有什么策略阻止他们的进一步&ldo;亲密关系&rdo;,虽则他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礼数周全,合情合理。所谓疑邻盗斧,她既已心生不满,自然看什么都有问题。这次是小丫头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怨不得她,那就别怪她下手狠心。她深知长琴看起来温和实则对人缺乏信任,即便自己对他百好千好,有很多心事也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一样,她永远无法触碰到完整的他,甚至有时候不禁会怀疑他对自己的好也有伪装的成分,但是无奈怎么都找不出破绽。这个特征在半年前开始表现得愈发明显,也许以前就有,只是她未曾发现留意吧。如今用来离间,当真是九阴真经一般。
&rdo;所以嘛与其到时候生气,姐姐还不如主动教我。&ldo;
桐儿见她沉默似不悦,立刻摆出纯良无辜的样子,晶亮的黑眸中满是认真,&rdo;我一定勤奋学习,桐儿天资聪颖,不会麻烦你太久的,而且姐姐一定是名师出高徒--&ldo;
&rdo;行了行了--&ldo;
絮儿做出一副被她折磨到头疼,不得不答应的样子,从架子上把围裙取了下来。小丫头高兴地绕着她欢跳,就差抱起来转圈了。
只是一个从来没碰过炊具的人,要直接学习煲汤,该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