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半年来,一直都是你用他的手机和方姐联络?”姜路的猜想再次被验证。男人点着头,“我尽量学着他的语气和习惯。”姜路除了震惊的同时,心底又生出疑惑,到底是多熟悉的朋友,才能模仿对方的一言一行,让至亲之人都发现不了。丁杰看出姜路的心思,解释道,“我和他相识算上今年,有十六年,所以能模仿得很像。”“丁姐,你想过真相大白那天吗。”姜路问。“想过。”男人坦然道,“我会承担所有。”姜路先是替他背负那么多秘密而委屈心疼,随后靠近些,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丁杰愣住,错愕道,“什么?”姜路露出宽心的微笑,“我说我会和你一起,是福是祸,以后我们一起扛。”在男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姜路调整好情绪,继续做敢于冲锋的勇士,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此之前,他预想过无数情况,但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会和丁杰站在一起。“准备好了吗?”姜路问。“恩。”“要进去了?”姜路再次提醒。一向沉稳的丁杰在卸下防范后,变得局促,他深吸口气,“好。”姜路推开房门,鸳鸯正依靠着枕头看向窗外,油亮的叶子波浪般滚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些了吗。”姜路说着让开身,丁杰出现在门口,只一瞬,鸳鸯茫然失神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纤细的手指陷入被单,攥出两朵扭曲的花。丁杰走上前,从口袋里摸出一盘褪色破旧的玩具磁带,放到桌边,然后对人说,“鸳鸯,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在这里。”他说着指了指磁带,提醒道,“磁带只能播放三次,你自己把握。”说完,丁杰转身走出,姜路有些担心地看看鸳鸯,关上门。两人并没急着走,而是坐在走廊上等待。姜路没忍住问道,“丁姐,钟镇涛既然狠心推开鸳鸯,为什么还留下那个磁带。”今天一早,他陪丁杰去殡仪馆取回磁带,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丁杰略显疲惫,“他录好磁带后交给我,但在病情恶化之后,他又反悔了,让它和他的遗体一起火化。”男人头微微后仰,抵着墙壁看天花板,“我擅作主张把磁带拿了回来。”“为什么?”姜路问。“我有种预感,”丁杰看了他一眼,“这本磁带,能挽回一命。”姜路先是一愣,随后诧异道,“你的意思是鸳鸯会想不开——”话音至此,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二人目光齐刷刷看去,鸳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没风干的泪痕,她先是看了眼丁杰,然后目光移到姜路身上。令人欣慰的是,她的眼神已经不在对他们恐惧排斥,反而亲和许多。“姜路,能帮我个忙吗?”鸳鸯握紧那盘磁带。姜路看向丁杰,对女生说,“你说。”“我,”鸳鸯露出苦涩的笑,沙哑道,“我想拍一组照片,你能帮我吗?”“拍照?”姜路顿了几秒,一口答应下来,“好,我给你拍,什么时候。”“就今天。”姜路拧开钥匙,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回到自己家,王阿姨正修剪绿植,见他回来惊讶万分。“你忙,我回来找点东西。”姜路边笑着,边奔着主卧走去,还不忘叮嘱,“别告诉我爸啊。”王阿姨茫然的点点头,有些不放心跟上去,就看见姜路拉开柜门,半个身子探进去,里头不断传来物件碰撞的声音。“需要我做什么吗?”王阿姨问。姜路的声音被门板削弱,闷闷道,“不用!我自己就行!”很快,他捧着相机出来,以他现在的存款,买一个相机都轻轻松松,但时间太紧,他想起老爸从前喜欢这些,设备都是当时最好的,所以特意跑回来一趟。就这一个相机,能顶他好几个月生活费,姜路垫了垫重量,摇摇头,放在从前,他肯定不会在乎钱数,但现在他开始学着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反省思考。于是越发觉得,同样都是人,只是出生时间稍有偏差,有的就去了好人家,有的则一辈子窘迫苦寒。按照约定好的地点,一处已经荒废的湖边公园,丁杰因为处理单位的事迟迟赶来,两人碰面,丁杰看看周围,说道,“在十几年前,很多新人都在这里拍婚纱照。”“十几年前”姜路重复着,“我那时候才八九岁啊。”男人看了看他,笑道,“我大概二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