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触动了什么,男子的神情在一瞬间流露出痛苦,他怔愣了许久才微微扯了扯嘴角,“乱世当道,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你眼中的仁义道德不过是因为你还没到绝处罢了。”
“也许吧。可既然已是乱世,你就别让它更乱了。”父皇虽没有让她体验过黎民之苦,却时常教导她,作为公主,身在高处,更要心怀天下苍生。司空颜将腕间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褪下递至他面前,“这个应该可以换很多银两,你以后不要再骗人了。”
“出手倒是挺大方。”男子接过她的手镯,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抬头似笑非笑,“可你想凭一己之力救万人于水火,未免可笑。”
“那你就笑吧。”司空颜看出他是要跟自己唱反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改变,她也没有时间去改变一个陌生人的观念。
而马车这边,君祺有些不解地看着君欲雪,“公子,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到府上吗?每天那么多达官贵人来拜谒,你都拒而不见,怎么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你就欣然答应了?惠纯公主要是知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住口。
君欲雪却似并未听见,只是看着远处匆匆而来的司空颜,淡淡道,“她来了,回府吧。”
司空颜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人服侍的情况下上马车,一时有些无措地看着君欲雪。君欲雪会意,伸手将折扇递过去,将她拉了上来。
“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他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问道。
司空颜知道这个时空没人认识她,遂如实回道,“我叫司空颜,绿鬓朱颜的颜,你也可以叫我永宁,父……嗯,我爹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看姑娘不像平常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落到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地步?”
君欲雪话刚问完,前面的君祺就急急嚷道,“你该不会是逃婚出来的吧?”
“好好驾你的车。”君欲雪虽然觉得君祺的猜测可能性很大,但出于礼貌还是让他闭了嘴。
“我没有逃婚,我是……”司空颜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出实情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反而可能觉得她是个疯子吧。
“等姑娘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君欲雪看出了她的为难,遂不再追问。
景王府,兰馨院。冬日的夜,幽静而寒冷。
慕浮越走进房间时,简卿语还没有睡,正坐在灯下写着什么,一旁的暖炉里时不时传出银炭燃烧的噼啪声。
“妾身见过王爷。”听到脚步声,简卿语微微抬头,见是他慌忙起身行礼。她是个很美的女子,即使只着一件白色单衣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倾城之姿。
“你继续忙你的,本王只是过来看看。”慕浮越见床上被子整齐的叠放着,有些不解,“铮儿呢?”
“被香岚抱到隔壁去睡了,这边没熄灯,怕他睡不着。”简卿语忙解释道。
“嗯。”慕浮越走至她身边,随意地看着,“写什么呢?”
“今早臣妾去宫里,太医说母妃近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妾身读过一些医书,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帮些忙。”简卿语搁下笔,将桌上一沓药方整理好。
“母妃本王会照顾好,你以后还是早点休息吧。”
慕浮越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改变,可简卿语还是听出了他的疏离,好在她已经习惯了,“照顾母妃是妾身应该做的事。”
“我们只是御旨赐婚,你不用如此事事费心。”慕浮越微微一笑,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张药方,目色不明,“想必简太傅也不希望他的女儿这么受累。”
“那王爷呢?”简卿语抬头,目光柔和,带着些许期待。两年了,她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走入他的心,“王爷希望妾身怎么做?”
“本王不需要你做什么。”慕浮越轻轻放下手中的药方,他的眸色为灯光所掩,看不真切,“安分守己就好。”
“是,妾身明白。”简卿语浅浅一笑,掩饰住了脸上的苍白。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看穿。
“既然铮儿不在,本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慕浮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妾身恭送王爷。”简卿语低头行礼,大概没有几个女子像她这般嫁了人还要独守空房。
从大婚那夜他没有亲手掀开她的盖头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他们注定只有夫妻的名分,而无夫妻的情分。
于她而言,是悲亦或者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