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对,而且异想天开,捉摸不定。这只鸟,这只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对它那么起劲?&rdo;
她嚼着夹肉面包,咽下去,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块现在已经咬成月牙形的三明治。这才问道:&ldo;如果我不告诉你呢?如果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你怎么办?&rdo;
&ldo;你是指这只鸟吗?&rdo;
&ldo;我指整个事情。&rdo;
&ldo;我不会感到太奇怪的,也不至于连下一步该怎么办都不知道。&rdo;他对她说,咧开大嘴笑得里面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ldo;下一步你怎么办?&rdo;她把注意力从三明治转到他脸上。&ldo;那正是我想知道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rdo;
斯佩德摇摇头。
她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ldo;非常异想天开、难以捉摸吗?&rdo;
&ldo;可能吧。不过我看不出你现在还瞒着人有什么用。事情已经一点点明朗起来了嘛。有很多事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了一些,另外的我猜也可以猜出不少。再过一天,我马上就能知道你还不知道的事。&rdo;
&ldo;我想你现在就已经知道了。&rdo;她又看着三明治说,脸色一本正经。&ldo;不过‐‐哦!‐‐我对这件事已经厌透了,我真不愿意讲这事儿。难道‐‐难道不能等,等到你自己弄清楚再说吗?&rdo;
斯佩德哈哈一笑。&ldo;我不知道。为你着想,你得自己去琢磨。我了解一件事情的方式就是往机器里异想天开,捉摸不定地捣鼓一阵。如果你认为飞出来的碎片对你没危险,那就好了。&rdo;
奥肖内西忸怩不安地挪动着她那光肩膀,不说话。有一阵子他们俩谁也不吭声,只顾埋头吃东西。他神情冷漠;她若有所思。后来她悄悄说:&ldo;说实话,我怕你。&rdo;
斯佩德说:&ldo;这不是实话。&rdo;
&ldo;是实话。&rdo;她还是用那低低的声音坚持这么说:&ldo;我认识的人中只怕两个人。两个人今晚上我都看见了。&rdo;
&ldo;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怕凯罗,&rdo;斯佩德说,&ldo;因为你拿他没办法。&rdo;
&ldo;你不是?&rdo;
&ldo;我不是那路人。&rdo;他说,又咧嘴笑了笑。
她脸红了,随手拿起一片抹着猪肝酱的面包,放在面前的盘子上。她皱起白晳的额头说:&ldo;不瞒你说,那东西是黑色的雕像,光溜溜,亮晶晶,雕的是一只鸟,一只鹰;也可能是猎鹰,大概有这么高。&rdo;她举起手离桌面约有一英尺。
&ldo;这东西怎么会那么重要?&rdo;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加白兰地,摇摇头。&ldo;我不知道。&rdo;她说,&ldo;他们从来也没告诉过我。只是要我帮他们把东西弄到手,他们答应给我五百英镑。后来,我们和乔尔分手以后,弗洛伊德又说愿意给我七百五十英镑。&rdo;
&ldo;看来这东西一定不止值七千五百英镑。&rdo;
&ldo;哦,岂止这么些呢。&rdo;她说,&ldo;他们并没摆出要跟我平分的样子,他们只是雇用我帮他们的忙而已。&rdo;
&ldo;怎么个帮法?&rdo;
她又把杯子举到唇边。斯佩德那灰黄色的眼睛蛮横地瞪着她的脸,一动也不动。手里开始卷一支烟。在他们背后,炉子上的咖啡壶突突突地直响。
&ldo;帮他们从那个藏着黑鹰的人手里弄出来。&rdo;她放下杯子,慢吞吞地说,&ldo;那个人叫凯米多夫,是俄国人。&rdo;
&ldo;怎么个弄法?&rdo;
&ldo;哦,这一点倒无关大局,&rdo;她表示反感说,&ldo;对你也没什么帮助,&rdo;‐‐这时她竟然觍着脸笑起来了‐‐&ldo;肯定和你没关系。&rdo;
&ldo;那是在君士坦丁堡的事吧。&rdo;
她犹疑了一下,点点头说:&ldo;马尔马拉岛【注】。&rdo;
【注】马尔马拉岛:位于土耳其西北部。
他拿着烟卷对她挥挥说:&ldo;说下去,后来怎样了?&rdo;
&ldo;就这么些,我都告诉你了。他们答应给我五百英镑,叫我帮他们。我干了。后来我们发现乔尔&iddot;凯罗有意撇下我们,把黑鹰带走,什么也不给我们。我们就先发制人,对他如法炮制一番。不过后来我的处境也没比过去好多少。因为弗洛伊德根本没打算把答应过的七百五十英镑付给我。他说我们要去纽约,他要在那儿把这玩意儿卖了,再给我那应得的一份。可我看得出他没对我说实话。&rdo;她说着说着,气得两眼发紫。&ldo;就为这个,我才来找你,请你帮我忙,打听黑鹰在什么地方。&rdo;
第十章 贝尔维迪旅馆的长沙发
斯佩德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夜色已经变成淡淡的一层烟雾。他身旁的布里姬&iddot;奥肖内西呼吸柔和均匀,正在酣睡中。斯佩德悄悄下床,走出卧室,把门关上。他在浴室里梳洗完毕,就把沉睡的姑娘的衣服检查了一遍,从她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暗淡无光的铜钥匙,就出门了。
他来到皇冠公寓,径自进了大楼,用钥匙开进她的公寓房间去。在外人眼里看来,他进去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鬼鬼祟祟的样子,而是大大方方一直走进去的。在外人耳朵听来,几乎一点也没发觉他进去,因为他尽量不弄出声音来。
到了那姑娘的公寓房间之后,他打开所有的灯,把整个房间搜查了一遍。他的眼睛和粗壮的指头显得不慌不忙,既不拖拖拉拉,也不乱摸乱撞,更不回头再来。他用稳扎稳打的熟练手法把整个地方一寸寸探索,细细检查了个遍。每一只抽屉、碗柜、小壁橱、盒子、提包、箱子‐‐不论锁上的还是没锁上的‐‐都打开来,里面装的东西全都用手或眼睛检查过。每件衣服鼓起的地方都用手摸过;纸片都用手指捻得簌簌响,放在耳边听过。他把床上的被单全都拿掉;把地毯翻起来,每一件家具底下都看过;把百叶窗都放下来,看看夹缝里面有没有东西藏着。他把身子探出每扇窗子,看看有没有东西挂在外面。他用一把叉子把梳妆台上的香粉、雪花膏瓶子都戳过;把喷雾器和各种瓶子都对着灯光照过。锅盘碗盏和食品都检查过。又把报纸铺在地上,将垃圾桶里的东西都倒在上面。他还打开浴室里的马桶水箱的顶盖,把水放光,朝水箱底看个明白;又一一检查了浴缸、洗脸盆、洗碗槽、洗衣池的排水管上的金属筛网。
他没找到黑鹰,连看上去和黑鹰有关的任何东西也没找到。他找到的唯一一张字条是布里姬&iddot;奥肖内西一星期前付的为期一个月的房租收据。唯一使他感兴趣的是一大把相当精美的首饰,装在一只彩绘盒子内,锁在梳妆台抽屉里。他看看这些首饰的时候才耽搁了一下搜查的时间。
斯佩德搜完之后,自己煮了杯咖啡喝。然后把厨房窗子的窗栓打开,用自己的小刀在栓边上划了几下,打开窗子‐‐下面是一条太平梯‐‐从起坐间长靠椅上拿了衣帽,像来时那样大模大样地走出去。
归途中他在一个眼睛浮肿、身体虚胖的食品商经营的店铺里买了橘子、鸡蛋、面包卷、黄油和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