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西方人一再提出特权要求,中国官僚政权学会了一种新的规则,即消极抵抗。人民学习了解洋人,学会了利用并蔑视他们。道光的继承者咸丰不再宠幸南京的谈判者,希望官僚机构瘫痪。欧洲人却并不感到担忧:他们发现这样有利于采取新的武力行为。
1857年威胁到洋人利益的骚乱为此提供了借口。1858年春,一支英法联合舰队出现在天津洋面。北京不加讨论就答应了第二个&ot;不平等条约&ot;:又开放了11个港口,海关由一位西方人领导。马戛尔尼没有提出而在皇帝的答复里提到的&ot;第七项要求&ot;终于也得到了满足:天主教和新教的传教士获准在内地传教。他们处于受保护的地位,必要时还受军队的保护。这样他们再也摆脱不了坐军车去或再去中国的指责。后来宗教职务的品级竟同中国官员的级别一致起来,主教与总督同级。钱德明与罗广祥神父提倡的谦恭忍耐早已烟消云散了。
洗劫圆明园
数月之后,北京违反了天津条约,几位英法谈判代表受刑遭杀。这下西方军队要打击头部了。1860年10月13日,尽管城头军民挥舞着神旗神符,英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还是进入了北京。两种文化的撞击:面对额尔金勋爵和库赞-蒙托邦的装备良好的军队的是一些纸龙,抵挡炮弹的竟是一些符咒。
5天之后,入侵军队闯进&ot;夏宫&ot;。英法联军洗劫并焚毁了圆明园,特别是众多建筑中有一座由德国耶稣会士建造的模仿凡尔赛的宫殿。马戛尔尼曾枉费心机想在那里显示英国科学的先进。士兵见到抢来的财宝都目瞪口呆,但发现其中有着马戛尔尼留下的大部分礼品,包括天文地理音乐钟和火炮。西方在毁灭东方时也在毁灭西方。更为严重的是长时期地毁灭了能有助于东西双方互相受益的友好交往的可能性。
在整个欧洲都兴高采烈之时,一位逃避另一个帝国流亡在外的西方作家却明白了这辉煌的战绩意味着对文明的亵渎。
&ot;在地球的一隅有过一个世界奇迹:它叫圆明园,一个特等民族的想象力所能创造的一切几乎都集中在那里……用大理石、玉料、青铜和瓷器建起了一个梦一般的世界,外面镶以宝石,裹上丝绸,这里是圣殿,那里是后宫,后面是城堡,放入众神与鬼怪,涂漆上釉,贴金抹粉,请具有诗人气质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里的一千零一个梦境,再加上园林、水池、喷泉、天鹅、白鹃与孔雀,请您想象一下人们幻想中的光辉夺目的桃源世界吧!
&ot;创造它需要多少代人的辛勤劳动。可以说希腊巴台农神庙、埃及金字塔、罗马的斗兽场和北京的圆明园……
这一奇迹消失了。
&ot;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大肆抢掠,另一个放火焚烧。同这些连在一起的是让人不得不想起巴台农神庙的额尔金这个名字。额尔金在巴台农神庙开始干的事,他又到圆明园干了。这次他干得更为彻底漂亮,连一点都没有留下。我们所有教堂里的珍宝加在一起也抵不上这个伟大壮丽的东方博物馆。战功赫赫,战果辉煌!胜者之一装满了腰包,另一个装满了他的箱子:他们臂挽着臂欢笑着回到了欧洲。
&ot;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我们认为中国人是野蛮人。而这就是文明对野蛮的所作所为。
&ot;在历史上,两个强盗之一就是法兰西,另一个则是英国。但我要抗议!
&ot;法兰西帝国装走了一半的胜利果实,今天它天真地拿出一副物主的架势,成了圆明园的珍宝陈列所。我希望终有一日摆脱了束缚并清除了污垢的法兰西将把这些赃物交还给被掠夺的中国。
&ot;在这之前,历史记下了一次抢掠和两个盗贼。
&ot;我记下了这笔帐。
&ot;先生,这就是我对这次远征的赞扬。&ot;
这封罕为人知的信件出自维克多&iddot;雨果之手。
无法愈合的创伤
显然,雨果把圆明园说得过于富丽堂皇,把西方的罪责都推到小拿破仑的身上,夸大了&ot;白人的哭泣声&ot;。罗马遭笃信天主教的查理五世的洗劫,路易十四蹂躏过巴拉提内特,无数的战争中发生过无数这类勒索事件。中国并没有受到特殊的待遇。但雨果却完全意识到在中国人的集体心理上这次创伤的严重性。
这次新的胜利后,又在北京签订了第三个&ot;不平等条约&ot;:香港又扩大了,加上了九龙半岛;外国租界完全自治;西方炮舰可以沿长江而上1000公里。最后,最令人痛苦的一项条款里互相交换常驻代表。叩头就完了!在马戛尔尼提出要求后只用了67年时间,他们就同意了遵守国际惯例。西方人不再是&ot;纳贡的夷人&ot;,并将派外交使团到为此而设立的总理衙门。
这样从一开始就支配中外关系的不平等就取消了。那么为什么中国人把这些用武力强加的条约称为&ot;不平等&ot;条约呢?哪个条约不是不平等的呢?在西方人的思想里,条约消除了力量上的不平等而用一种持久的权利状态来替代,它制止了力量悬殊的战斗的破坏性逻辑而回复到建立平等关系的和乎逻辑。相反,在中国人看来,中国与属国之间不平等是天经地义的。他们感到的不平等就是人家把平等强加给他们。命定的附庸同合法的君主平起平坐,这是多么令人气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