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宁微微红了眼圈,略有些哽咽:&ldo;哥哥嫂子疼我,我心里感激。我娘子她……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胆大的时候,连娘家至亲都不放在眼里,胆小的时候,连底下人踩到她头上,她都不敢吭一声。明明大舅舅是京官,她却只记得岳父丢了功名,总觉得别人都瞧不起她。我也曾劝过她不要理会外头的闲言碎语,只管在母亲面前侍奉,讨母亲的欢喜,对底下的人,不管是谁,该教训的就教训。可她还是那样……我也是没法子了。&rdo;
文怡见他哭了,有些尴尬:&ldo;二弟别担心了,二弟妹刚进门不久,遇到没经历过的事难免会手足无措,时日一久就好了。她如今不是已经醒悟了么?想必她日后定不会再这样了。二弟只管安心念书吧,功课要紧!&rdo;
柳东行也皱眉道:&ldo;哭哭啼啼地做什么?拿出点男子汉的气度来!&rdo;一拳击上他的胸板。
柳东宁被他打得后退半步,痛叫一声,又忍不住笑出声来:&ldo;大哥,很疼啊,弟弟可是文弱书生,经不起你的铁拳!&rdo;
柳东行翻了个白眼:&ldo;瞧你这小身板,我说什么来着?读书之余,也跟着学些骑she功夫,不求你能上阵杀敌,好歹把身体练结实了,日后进了考场,熬个几日,也不至于被人抬着出来。&rdo;
柳东宁笑笑,低下了头:&ldo;知道了,我全记住的。&rdo;顿了顿,&ldo;我屋里的事,哥哥嫂子不必担心,娘子有长进了自然好,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弃她不顾的。&rdo;他淡淡一笑:&ldo;当初我一时激情,答应了这门亲事,实在是误了她。既然如此,我就把这辈子赔给她吧。&rdo;
文怡与柳东行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好受。文怡只能加重了几分语气:&ldo;说什么赔不赔的?你们已经是夫妻了,自然史一荣俱荣的。你难道还能替她在婆婆面前尽孝、替她料理内宅事务不成?这些事还要靠她自己!你把功课学好了,考了功名回来,她自然也更有底气。&rdo;柳东行补上一句:&ldo;若是你把心力都花在内宅上头,耽误了科考,将来受苦受气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妻子!孰轻孰重,你可要分清!&rdo;
柳东宁讪讪地低下了头,耳根发红,面有愧色。他又犯糊涂了,就象堂兄先前骂他的那样,他的目光就只盯着内宅那点小事上头了,见识太浅!
柳东行知道堂弟窘迫,却不肯先开口安抚。他要对方把自己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不论是谁来劝说,都不能动摇!
文怡有些不忍,便扯开了话题:&ldo;相公,你方才说起让二弟学些骑she功夫,可武院的师傅不是还没找到么?我们这一走,族里还有谁能找到好师傅呢?&rdo;
柳东行眼角弯了弯,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道:&ldo;这个不妨事,天儿冷着呢,族里的弟弟们身子骨弱,在这种天气里骑马she箭,没得冻坏了他们。只要明年开春前找到人就行了。我从前在营里时,曾识得一位老把总,因年纪大了,家中又只有一个病弱的老母亲,战事结束后便卸甲归田与老母团聚去了,老家正好在康西一带。等我们到了南边,安顿下来,便派人去请他。他骑she俱佳,又通兵法,性情坚毅,考武举前还参加过乡试,族学武院师傅这个位置最适合他不过了。&rdo;
柳东宁大喜:&ldo;我这些天都在烦这个事呢,原想着哥哥已经替我请来了两位先生,这一个武师傅就由我自己想办法吧,不料哥哥已经有了腹案,而且还是这般上佳的人选!就怕委屈了他,既是一位把总,那就是朝廷命官了呀!&rdo;
柳东行摆摆手:&ldo;这又何妨?东原先生不也是翰林出什么?我们柳家以师礼相待,说什么委屈?倒是我这位同袍家境清贫些,等人来了,你多照应照应,替他好生安家,束修方面也别亏待了。&rdo;
柳东宁一口应下:&ldo;这是当然!&rdo;
说话间,舒平已经看着下人装好了行李,套好马车,前来禀报了:&ldo;大爷,大奶奶,二爷,行李都装好了,什么时候起程?&rdo;
柳东行看了看天色:&ldo;这就走吧,今儿天公作美,无雪无雨,再迟些恐怕会赶不上宿头了。&rdo;
舒平领命而去,文怡便向柳东宁道了声别,叫了丫头上马车去了。柳东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正色道:&ldo;别忘了我的话,你如今只需一心备考,家里的事,无论是你母亲和白姨娘争闲气,还是弟妹跟小妾丫头争风,又或是二叔偏宠几个庶弟,都不需理会!若是二叔与二婶起了口角,你可以帮着安抚,却无须插手太多,要记得,只要你有出息了,二婶在柳家就能稳如泰山,任何小人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rdo;
柳东宁重重点了点头,又红了眼圈:&ldo;大哥……一路多保重,你对弟弟的提点与帮助,弟弟这辈子都不会忘的……&rdo;
&ldo;傻孩子。&rdo;柳东行笑着拍了拍他的头,&ldo;哭什么?等你金榜题名,哥哥亲自替你大摆酒席庆贺!&rdo;
柳东宁便这样红着眼圈忍着泪,与其他族人一道,把柳东行与文怡送出了恒安城。
文怡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往回望去,远远看着其他族人纷纷回转,柳东宁仍然站在城门口眺望,便放下窗帘,回头对柳东行道:&ldo;瞧你,真真把宁弟给哄住了,只怕如今你对他说一句话,比二叔的话还要管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