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噩梦了吧?!”
女人嘶哑的嗓音淡淡的语调,凉凉的,如同这深夜春日的风雨。
秦深迅速地抬头,借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夜色,他瞧见一人站在窗前抱着手,高挑纤细的身影打在墙壁上,随着窗外的树影,微微晃动。
他知道,是乔安。
她总是这般的神出鬼没,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蛰伏在黑暗中,窥视着他睡梦中流露出来的秘密,然后不动声色地,从来不表露。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他梦见了什么了呢?已经有些记不住了,只是隐约记得,梦里的乔安,模样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样子。
他怀念极了,过去的乔安。
乔安似乎也并不需要他来回答她,她是肯定他做了噩梦的,所以答案怎么样并不重要,她踱了一下脚步,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夜夜从噩梦中惊醒。”她的语气里有些的不敢相信,夹杂着,淡淡的嘲讽。
淡淡的,淡淡的厌恶。
秦深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似乎可以想象,此刻的乔安,嘴角定然是扬起了邪气的弧度,轻轻地上扬,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玩味地玩着游戏。
五年,乔安已经是陌路赌徒。
他缓缓地开口:“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的。”
是啊,这世间之事,怎么可能能想得到?风云瞬息,命运无常,这是人间定数,谁都没能参透。
“说得好。”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口气,听起来,却更像是嘲讽:“只怪我太傻了,五年前的我,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今天会变成这样,真真是,命运待我不薄,非要让我实践一回,才肯成全我的人生。”她笑得,很是尖锐和自嘲。
窗户洞开着,厚重的窗帘都挡不住寒风,他看见坐在光影疏淡处的乔安,风吹过她的额间,带动她的碎发飞舞,她的额头上,缠了一圈的纱布,伤口比前些天,大了许多。
他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如鲠在喉,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解释都是徒然。
在日深月累的无奈和挣扎中,秦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种生活状况,生活需要谎言才能走得更远,只能不断地编织着谎言,才能成全彼此的海阔天空。
所以,对于他来说,有些秘密,应该烂在心底。
她在黑暗里动了一下身子,背靠在躺椅上,依旧抱着手看着秦深:“我倒是忘了,我们之间,叙旧真不合适。”讥笑了一阵,她的语调也就变得阴沉了些:“当年为什么没有给我立碑?”
秦深的司机去看了乔安,告诉了西郊公墓以后,她就马上去了那里,看到了父亲和苏素宁的墓,令她奇怪的是,秦深竟然没有给她立碑。
黑暗中,男人凉凉地笑了:“你心里不是认定了是我薄情寡义不为你立碑了么?我的答案,并不见得重要。”
他是如此明白乔安心中所想,他的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因为乔安的心里,自有她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