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人分检完了,五十六个人中有六个已经死亡,十余个垂危,剩下的大多缺胳膊断腿,四个护士还没松口气,又有几辆卡车来了,甚至有两辆军用吉普都塞了三四个受伤的军官,护士们到后来完全不需要分派了,见哪里缺人手就往哪儿补,那些被派来帮忙的士兵们更是马不停蹄,听到有护士叫唤就走过去帮忙,全然忘了自己是哪个连队分派给哪个护士长手下的。
从中午一直忙到凌晨,从分检伤员到进入科室疗伤,护士和医生们饭也没吃一口,不知疲倦似的忙碌着,医疗物资虽然如期送来了,但是却远远赶不上伤员的数量,不得已所有人都只好再次分检,把伤的非常重的但是还有救的送去打吗啡,而好一点的就只能让他们在那干嚎了。
秦恬抽空吞了点干粮,夜猫子体质再次发功,四面串着科室,送药送绷带送病人打下手,到了凌晨有些伤员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在病房指挥来帮忙的士兵搭临时病床,两块砖头一个木板,再是一块不知道哪儿扒来的毛毯,一个病床就这么形成了。
有些早就在这儿的伤员都自觉的挤着床位,有些被外面的声响吵得睡不着,就起来看报写信,秦恬正抱着一个毛毯走过,被一人拉住了袖子:&ldo;护士,今天几号?&rdo;
秦恬愣了下,下意识的摇头:&ldo;我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rdo;
门外找了个面熟的护士一问,她飞快的跑回去告诉那伤员:&ldo;今天五月二十七号。&rdo;然后自己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病房。
五月二十七了,这就五月二十七了?
她不知道五月二十七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心跳忽然加快了,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五月二十七又怎么了呢?再过三天六一儿童节?
她不顾周围还有很多人的求助和哀嚎,奔回护士的集体宿舍,在自己的箱子里找到了封存很久的笔记本,开始翻起来,里面是很多她在巴黎时闲着无事的笔记,有对未来动向的回忆,还有一些猜测以及计划。
&ldo;一九四三年,德国差不多败像已经明显了,千万别脑残去东线和西线,那儿悲剧!&rdo;
&ldo;一九四四……呜……我想想,四五年德国就投降了,那么盟国肯定需要时间打过去,而苏联也需要时间反击,d-day(诺曼底登陆电影)上什么季节来着,好像是春夏吧,那么四四年的五六七月该诺曼底了,就算六月吧,那六月可千万不能在诺曼底……那儿悲剧!&rdo;
诺曼底!秦恬深吸一口气,没错了没错了,她忘了当初奥古有没有跟她说诺曼底到底几号,但是根据她这几年的经验,六月都是一场大战发生的最好时机,德国入侵法国是六月二十二,德国入侵苏联也是六月二十二,盟国就算没那么恶趣味也选六月二十二,但也差不离了!
捧着小本,秦恬无限空虚,诺曼底在即,她这时候要是在巴黎,估计不久就可以欢迎盟军了!
但到时候她会不会被拔头发游街啊……哎这就是命!
如果诺曼底一开始,德国就更加悲剧了,这时候如果去波兰或者华沙那都会很危险,首先波兰她除了艾森豪芬就没落脚的地儿了,而柏林……她知道那股弓虽女干热cháo……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说不定这还是个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苏联人看来,明斯克是被法西斯压迫的地方,就算打回来,那也会妥善对待。
秦恬安心了,瞑目了,她真的无怨无悔在这了。
惆怅了没一会儿,她就起身,收起小本继续奔向属于她的前线,刚走两步,她又想到似乎很久没有在本子上记录些什么,也许等会有空的时候,会突发感想写些什么,这对后世说不定也是一手资料,便干脆把本子收到宽大的口袋里,顺带还捞了一支铅笔。
结果刚奔出宿舍,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ldo;哎哟……嗷!你?!&rdo;秦恬的痛叫瞬间变成了惊叫,因为面前站着一个合情合理却又出乎意料的人!
海因茨皱着眉,双手抓着秦恬的肩膀,似乎也不敢相信:&ldo;真是你?!你怎么在这!?&rdo;
&ldo;我,你……&rdo;秦恬完全懵住了,&ldo;我怎么在这,你,你怎么在这……&rdo;她下意识的往海因茨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似乎注意到秦恬的失望,海因茨也颇为不慡:&ldo;看什么呢,奥古不在这。&rdo;
&ldo;那他在哪?&rdo;
&ldo;你疯了吗?这是你见到上司该有的态度吗?!&rdo;海因茨说罢,眉头皱得更紧了,&ldo;你怎么会成为我们的战地护士的?我在外面看到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你不是法国国籍吗!?&rdo;
秦恬见他那样子,整一副审间谍的样子,不由得一身冷汗,在看看他身上,干干净净的,那平时的威压是一点儿不少,可能因为经历战火的缘故,更带着浓重的杀气,不由的低下头低声道:&ldo;长官,我是红十字会的护士,目前是中立身份,经过批准留在这进行人道主义工作……奥古斯汀在哪?&rdo;
&ldo;真是三句不离他。&rdo;海因茨摸了下帽檐,冷哼一声,&ldo;我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估计是回国了……你为了他来这的!?&rdo;
&ldo;不……也不算是。&rdo;秦恬眼神游移。
&ldo;到底是还是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