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室是林璟明一手帮白清泠创办的,这里的人当然也知道林意深和白清泠的关系。人家丈夫前一天葬礼,今天他们就在这嗑葬礼上小叔子的颜,确实是有点不干人事儿了。“不用,我最近在控糖。”白清泠没跟小姑娘计较,把包随手挂到旁边的衣帽架上,“洲时广场那边你联系了吗?”“联系了,这次那边的负责人把话直接挑明了。”谈及工作,宋娇立刻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很认真地站到白清泠的办公桌前,脸上却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他说……想约你出来吃个饭,而且说一定要跟你本人谈。”“啊,你怎么昨天不跟我说?”这边白清泠还没说话,旁边的吴策倒是一下就坐不住了,直接从工位上蹦起来:“这人见色起意不要太明显好吧,上次见面的时候那眼珠子都快黏清泠姐身上去了!”宋娇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我跟你说有什么用,洲时广场的位置有多抢手你不知道吗,现在他就是要玩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招,我们的门店如果还想如期开张,那肯定不能跟他闹翻啊。”对于宋娇和吴策两个人的争执,白清泠一点也不意外。这家店之前毕竟有林璟明护着,一路走得当然是顺风顺水,白清泠手底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刚毕业就跟在了她身边,也跟着被保护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没事,”她宽慰地朝两人笑了笑:“宋娇去找他约时间吧,要做生意吃饭应酬很正常,我们都应该尽快习惯。”就这点小事,她还没必要回家寻求庇护。尤其今天早上林意深那句话也在无形之中点了她一下,她想起林璟明出事之前,手头上的业务好像出了什么纰漏,说句不好听的,可能还要林意深擦屁股。之后的几天,就像是印证白清泠的想法,林意深连着早出晚归,晚餐桌上总是只有她和林青山夫妻两个。晚餐过后,白清泠回到自己的小裁缝间,一张设计图刚起了个草稿,就听外面传来了关门声。她心头微动,手握着笔,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再从她头顶上缓缓过去,一下一下,沉而稳,仿佛一双大手平缓地摩挲着她的鼓膜,酥麻一片。白清泠没急着动,而是不紧不慢地先给草图勾上线,把灵感以书面的形式牢牢地钉在纸上之后,才从容地拿起挂在模特身上的西装外套,走上楼去。初见花园她走到林意深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轻唤了声:“小叔,方便吗?”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意深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只脱了外套,此刻单穿着里面那件白衬衣。他的身材优势也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肩膀宽厚,显得有力,腰上一条皮带将腰线直白地往里收,白色清冷,被线条赋予力量感,纽扣严丝合缝,犹如无人踏足过的雪山高原。“扣子已经缝好了,然后因为上次淋了雨,我送到干洗店去了,今天刚取回来,所以迟了点。”白清泠从自己的小臂处取下对折起来的西装外套,递给林意深。被洗熨得妥帖的衣服带着陌生的香气被送到眼前,林意深点点头:“谢谢。”“对了。”白清泠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又拿着衣服收回手,“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说个抱歉,我擅自改了一下你这件衣服,稍微修了一下腰和袖口这边,你能不能试穿一下给我看看,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再帮你改回去。”很合理的请求,林意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侧身让白清泠进到房间里来,“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知道你也不差这件衣服,但是我就是觉得,这样上身效果可能会更好。”白清泠抱着西装外套率先走到房间角落的全身镜前,将衣服的内侧朝他展开,笑得有些腼腆,“也算是拿你练了练手吧,毕竟虽然现在还没开始做,但以后可能也会试着做做男装。”林意深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白清泠已经靠了过来,轻轻地将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很近,近得如同贴在他耳畔呢哝的耳语:“来,伸手。”白清泠身上和外套同样的香气悄无声息地入侵进来,林意深抬眸,就在全身镜中看见身旁女人正帮他固定着外套,白皙的手落在他的肩头,与纯黑的面料又是一次极致的色差碰撞。蔺书琴怕冷,每年空调都要开到五月初,彻底不见寒意了再关。此刻,房间里仍旧通着中央空调输送而来的暖气,温度极为适宜,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米白色薄线衫,料子看起来很是轻软,将玲珑身段松散勾勒,下身一条浅褐色的长百褶裙,无比温柔知性。“小叔?”男人岿然不动,白清泠只能再轻唤他一声。她微微抬眸,两人的目光就在金属镜面内对上。林意深不笑的时候,确实是相当有压迫感的,哪怕透过镜子,目光中锐利的探究便仿佛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划过,叫人止不住地颤栗。“小叔的身材真好,每天都有健身吗?”但没用。锐器划过,却像是割在了源源不断的水流上。女人双眸仍旧天真温柔:“我最近也有点想练练瑜伽,你之后把你那个健身房的微信推给我好不好?”“可以。”她的温和滴水不漏,林意深只能抬手穿过袖筒,看着镜子里,白清泠很自然地抬手帮他整理衣领。两人比刚才靠得更近。林意深能似有若无地感觉到白清泠那轻薄的线衫,偶尔贴着他的外套蹭过去。很快,从未逗留,每一下都透着无意与不经心的感觉。但留下柔软温热的触感,却迅速渗透进来,如同细密的蛛网,黏着在皮肤上。“我自己来吧。”他开口,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随意地理了理衣领,对身后人说:“可以了吗?”“小叔觉得呢,”白清泠轻轻把问题推回去,“觉得我改得好吗?”“挺好的。”林意深目光下放些许,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挂到旁边衣帽架上,平淡道:“就是可惜这件衣服不怎么穿了。”“是吗。”白清泠轻笑着别开眼。“那你下次给我一件你常穿的,我再改改。”-晚上十点多,林意深到射击场的时候,王刻铭已经买好水等着了。“不好意思啊,今晚特别想打枪,这么晚了还约你出来。”见林意深进来,王刻铭站起身来,笑着问:“听说你最近挺忙,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林意深从他手里接过水,随手放在旁边:“没事,正好我也想过来。”射击比起其他运动算是小众,林意深玩了这么多年,从初中的时候全临洲就三家射击馆,到现在这么多年也就发展出了五家左右。因为选择面太窄,基本上所有射击馆林意深都挺熟的,进门就跟回家差不多,直接换装备上场。“哦对了,你哥留下那摊子事儿还得你处理。”王刻铭是林意深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知交好友,俩人因为射击这个共同爱好而在少年时结识,也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摒弃掉出身和家世走了心,“正好,那咱俩互相作陪。”林意深没选步枪,直接拿起旁边的手枪,戴上降噪耳机直接就对着靶心开了今晚的第一枪。这家射击馆用的全是真东西,枪声震耳欲聋,王刻铭赶紧戴上耳机,扯着嗓子问:“我说你今天怎么看着印堂发黑呢,憋着股火呢是吧!?”毕竟少年时期走过来的好友,王刻铭对林意深的了解,确实鳌头独占。林意深持枪的动作极为纯熟老练,子弹飞射而出的同时,脑海中又浮现出临走前,白清泠问他的那句:“小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