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借口红绿灯处的季知远,踩下刹车,脸依然正对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不禁握紧方向盘:“之前塞在口袋里……一直忘了拿出来。”他不敢说实话,他怎么敢说实话呢。他甚至,都不敢看着温砚回答。他的嗓音是一贯的清清冷冷,夹着一点磁性,没什么情感起伏。温砚扭过脸,眼波流转,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缓缓下移,看着男人身上那件浅棕色的皮夹克外套。他有印象,的确是季知远领证那天穿过的外套。原来季知远不在意到一直把结婚证放在外套口袋里啊。那双狐狸眼蓦地覆上一层阴霾,沉寂的犹如一池潭水,他暗暗敛起眼神,转回脸:“这样。”心如刀绞。车里陷入死寂。回到家,温砚抱着云胡进了卧室,坐在地毯上,眼眶忍不住发红发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好像做什么都是白搭,季知远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他告诉自己,原本就是他强扭的瓜,不甜也是该。云胡能感知人类的情绪变化,它知道现在温砚不开心,只能用小猫咪红人的方式,躺在主人的怀里,用小爪子踩踩他的手背,脑袋在他的臂上的拱。温砚用手轻轻抚过云胡的脑袋,鼻子也开始发酸:“云胡真乖。”房门在此时被敲响:“小砚,你睡了么?”是季知远的声音。“没有。”温砚回答着,言语间混着一点鼻音。“今天在酒吧,我做的有失分寸,我向你道歉……我当时听到你和贺老师在酒吧,一着急……没有管着你的意思,只是在那里搭讪的人,总归不是好的,所以……”季知远在门外,焦头烂额的。他知道温砚生气了,难过了,刚刚心头冒得火都不需要温砚来哄一下,就自己浇灭了,甚至现在,自己上门来道歉。只是这个歉道的,让温砚眼里氤氲着的水雾化成了眼泪,打在地毯上。原本就揪着的心,直接被紧紧拧在一起,快要窒息,叫他不禁勾唇自嘲起来:喏,他还真帮自己选上了。“小砚?”门外的季知轻轻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怪季大哥的意思,我洗漱睡觉了,季大哥也早点睡吧。”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和嗓音回话,气息却都在抖。“好。”门外,男人立在门板前,那双心眼同样布满阴云,垂眸在门前呆呆立了半分钟有余,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音量,张唇:“晚安,小砚。”这一晚,注定无眠。翌日,二人早起陪贺词去医院,心理医生chl特地腾出时间来接待。chl是英国人,却和印象中内敛温和的英国人不一样,极其的热情幽默,几个人刚刚会面不到五分钟,chl就已经讲了三个冷笑话了。今天的主角是贺词,所以在寒暄一阵后,chl便带着贺词去了诊疗室,温砚和季知远则在办公室里等着。温砚有点担心,他不太了解心理治疗的流程,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也是一种自揭伤疤的过程,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拔掉身上的毒瘤,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个过程也实在是痛苦。“别担心,chl是专业的。”季知远看出他的心神不定。温砚点头,但还是焦急的在房里乱转。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半,chl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医生,我朋友的状况还好吗?”温砚紧跟着chl。“oh,亲爱的,别太担心,贺先生的状况有一点复杂,但还没有到糟糕透顶的地步,交给我好吗。”chl语气轻松。“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温砚当然做不到不担心,追问着。“他的抑郁不单单只是情感问题,还有经济上,事业上的挫折,包括亲情,人在遭到多重打击的时候,情绪出现问题是正常的,贺先生虽然走不出来,但他一直在积极的解救自己,‘求生’的欲望强烈,所以我说,亲爱的不用担心,他会好的。”chl对着他笑,深邃的眼弯起。“贺先生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拜托你了。”季知远走上前,轻轻揽住温砚的肩。用肢体语言来表现出两人间亲密的关系。温砚微微转下眼珠,望着自己肩上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chl挑眉,盯着二人:“哎呀,把贺先生治好我就回国去见我的老婆,真是!”温砚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心里倒没有觉得甜蜜。只是不解,不解季知远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不解他们明明靠的那么近,怎么却又那么的远。他不懂。chl定下了基本的治疗方案,安排贺词每周一每周三来医院治疗,一个月后再根据病程制订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