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延霖眼中的笑意加深:“那就对了,他在这件事情上尝过一次甜头,知道受伤可以引起你的注意,他想引起你的注意。”
云野感觉到喉头有两分干涩,这几天脑子里乱成一团隐隐作痛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引起我的注意?”他垂下眼眸,很轻地重复了一遍戴延霖最后的话。
戴延霖看着他这幅模样,轻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野,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喜欢你,没有哪个男人会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不相干的人的注意。这个姓陈的小子对自己也真下得去狠手,他那一下,听响度,手至少要疼两天。”
他带着几分趣味地说完,再朝云野看去时,发现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脑袋,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死寂。
云野说起来也算是戴延霖看着长大的,因为云野小时候出过事险些丧命,云珺葶对这个弟弟一直特别紧张,连带着戴延霖在和云野相处时也会下意识小心照顾。
他看着云野这个状态,又是很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放缓了声音像个长辈一般地开口:“小野,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刚碰到陈铭辰,不是还特别高兴,甚至打算过表白的吗?”
沙发上的青年仍旧低着头,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泛着一点水光,一时间给人一种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了的感觉。
安静了好久,他才声音有几分干涩地开口:“就是太开心了,所以差点就忘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喜欢同性,也不是所有家庭,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
·云野离开后,三个人没再张罗着出去,简单去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
吃饭时顾亨玉和席贝楠坐在一排,陈铭辰坐在两人对面。
陈铭辰吃饭的动作一贯都很斯文,吃饭时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如果其他人吃饭时有闲聊的意思,他也会好脾气地温和跟对方交谈。
但今天,整个餐桌上就只有顾亨玉和席贝楠的声音,顾亨玉吃到一半,越吃越觉得不对,凑到席贝楠耳边小声说:“老席,你说是不是这两天小野跟老陈闹别扭,把老陈给闹魔怔了,我怎么觉得老陈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呢?”
其实如果不是太熟的人,看陈铭辰并不能看出来什么区别,因为他还是和往常一样,面容宁静动作斯文地在吃饭,但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仔细分辨还是能够分辨出来,他现在的安静和以往的安静是完全不一样的安静。
三个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陈铭辰也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直到回到寝室,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顾亨玉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时不时看两眼陈铭辰,见陈铭辰看到文件袋,他当即开口解释:“那个是中午发的,你没在,就放你桌子上了,是之前导员要我们弄的一个证明材料。”
陈铭辰闻言,打开文件袋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材料很陌生,而且纸张看着有些泛黄了,明显不是近期的。
他有些疑惑地问顾亨玉:“这个是什么时候收的证明材料?”
“好早了吧,你不记得了吗?”
席贝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当时收集那个材料的时候你不在,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三天。”
顾亨玉一拍掌:“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材料是小野帮你弄的,我印象挺深的,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是很熟,这个材料要跑好多地方盖章,特别费劲,小野竟然主动提出帮你弄,我当时就觉得,这小伙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不爱讲话,人还是挺好的,事实证明我没看走眼,嘿嘿。”
陈铭辰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资料,眼底渐渐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安静了片刻后,他忽地又开口:“这是什么时候收的资料?”
顾亨玉沉吟片刻:“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大一军训结束后没多久吧。”
·戴延霖原本想带云野去吃个饭,但是看云野的状态,估计暂时也吃不了饭了。
房间里正安静的时候,戴延霖接了电话,挂断电话后,他对云野道:“我这边临时有个会议,可能会比较久,小野你怎么打算?”
云野从愣怔地状态里回过神来,反应明显慢了好多拍地迟缓回答:“我也走吧。”
戴延霖看着他,问:“你着急回去?”
云野摇了摇头。
“你这个状态,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先在这待着,那小子一直在你身边,你永远也没办法静下心来想清楚。”戴延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司机我留在楼下,号码你那边有的,如果饿了可以打电话叫前台送餐。”
他穿回西装外套拿上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前道:“小野,人这一生要活的时间太久了,很多时候不是你提前算好哪一步照做着走了,就能走出预想中的完美结果的,以后是未知的,所以当你怎么都想不好怎么走的时候,跟着内心走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云野浑身有些酸软地仰靠在沙发上,睁着一双眼睛盯着暖黄色调的天花板看。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到他甚至能听到窗外鸟雀飞过的响动。
偶尔有车鸣声响过,又被门口路过的人模糊了的交谈声掩盖下去。
就这样安静了不知道多久,忽地一阵电话铃声在房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