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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为了把这些各有主张、各行其事、谁也管不了谁的散乱的部队，在统一领导下统一行动，必须有严密的组织系统。于是组成了一支暂名&ldo;山林游击大队&rdo;的游击队。

以二营突围者为主组成的山林游击队，推举营长万世松担任大队长是理所当然的，其他领导成员，主要是游击队的政委，因为大家互不了解，必须自我介绍，而后由大家推选。

九军团的一个连指导员是突围者中唯一的政工人员，他的自我介绍是成功的，虽然说讲得并不顺畅。有些地方疙里疙瘩，却也真切感人，他的革命的坚定性使游击队员们产生了良好的印象：

&ldo;我的家历代都是雇农……&rdo;王振华第一句话就有千钧重量，那时，阶级成份本身，就是革命与反革命的象征，&ldo;我在15岁那一年，到山林里去捡蘑菇，爸爸扛着镢头，去给地主老财家挖橡树，好给他老娘打棺材，这个地主老财叫王九堂，是本族出了五服的一个长辈，是个活剥皮吸血鬼。&rdo;

&ldo;我刚刚捡了几个草蘑，就听见王九堂和爸爸发生了争吵，只见那个狗崽子左手提着镢把，右手提着半截镢头，气势汹汹地大叫大嚷。&rdo;

&ldo;我爸爸身材高大，一拳头就可以把那个瘦瘦巴巴的干瘪老家伙打倒。可是，我爸爸不敢，只是声音抖抖地申辩，还一口一个九堂叔。&rdo;说到这里，王振华认为有必要替爸爸解释几句，不然会损伤贫雇农的形象，&ldo;那时候还没有打土豪分田地，人们还不觉悟，所以没有革命精神。&rdo;

&ldo;爸爸说那个镢头本来就是断的，只是在边上连着一点碴，挖在树根上，往上一掀，……还没有使上劲哩，就断了。

&ldo;王九堂质问爸爸。一个断镢头，你怎么没有看出来？&rdo;

&ldo;爸爸愣住了，对啊，怎么没有看出来？当时爸爸就是想不起来，后来才记起来，那条断缝是用泥巴糊着的！……&rdo;

&ldo;他娘的，天下老财没有一个好东西！&rdo;战士们激动起来。

&ldo;对，我们家乡也出过这样的事，&rdo;有的战士证明王振华说的真实性，&ldo;我二哥给老财挑木炭，一上肩，扁担就折了，硬是要我二哥赔……&rdo;

&ldo;可是老财硬说是爸爸搞坏的，爸爸咽不下这口气，一把夺过那个断镢头，指着生了锈的断碴说，你看，这还不知道是哪一年断的哩。这下可摸了老虎须，王九堂不由分说，一镢把打在爸爸的肩膀上……&rdo;

&ldo;开头，爸爸不敢还手，只是捂着头任他打，后来老财不光打，还边打边骂，爸爸忍不住了，一脚把那个坏蛋踢了个脸朝天，这下可真地翻了天了！老财在地上打了几滚，然后站起来，指着爸爸说：狗杂种，你敢动武，你等着。……&rdo;

&ldo;我爸爸气疯了，也豁出去了，话也有点出格，他指着王九堂那瘦骨嶙嶙的胸口，全身抖抖地说，没有良心的才是狗杂种呢，你的良心叫狗吃了！……&rdo;

&ldo;真是好样的，比我二哥强，他只能乖乖地白挑了两天木炭，抵了那根扁担。&rdo;

&ldo;可我爸爸就为这句话赔上了一条命，……可惨了。……&rdo;王振华心中又翻腾起仇恨的浪头。&ldo;王九堂就带着那满身土，到县大堂告我爸爸通共产党，那时候，国民党正象疯狗一样伸着鼻子到处找共产党，还不一告一个准？……&rdo;

&ldo;我们村，在那一年，就抓走了13个！&rdo;插话的是王振华小同乡。&ldo;一个也没有回来，在村西头的大苇塘里一下就杀了一百多，也许你家大爷就在里头，狗吃死人吃红了眼，见了活人就扑，……那时候，天一黑，人们都不敢出门，夜里老做噩梦。……&rdo;

所有人都沉浸在恐怖年代的大屠杀中，觉得眼前的苦并不十分难忍了。

&ldo;我爸爸没有死在刑场上，&rdo;王振华越说越动情，越说越逼真，也越说越顺畅，&ldo;是死在我们王家祠堂里，那时候，王九堂请来了本族的老族长，把全村人都召集到祠堂前的打谷场上，我和妈妈也都在场，开头，妈妈跟我说：华，王九堂打你爸爸时，你可要忍住，可不要再闯祸了！我说：他们歹毒着呢，不会打得很狠吧？妈妈宽慰我说：都是本族人，你爸爸年轻时，就帮他王九堂打过冤家，他不会忘的，庄稼人受点皮肉之苦，也算不了大祸，妈妈嘴里这么说，泪水却沿着腮帮子往下流。&rdo;

&ldo;我和妈站在人群里，乡亲们都不敢紧靠着我们，只有我扶着妈妈，……我不记得那天是阴还是晴，也不记得是什么时辰，只觉得天旋地转象在梦里。爸爸被五花大绑着，跪在乡亲们面前。&rdo;

&ldo;……&lso;咱们家族遭孽！&rso;王九堂站在那个又聋又瞎满头找不见一根黑头发的老族长旁边，他矬人高声，喊得很响，好象要让历代祖先听到似地，……&lso;出了个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王大年，&rso;这是我爸爸的大号，&lso;现在，各乡各村都杀共产党，他们说，共产党的心是黑的，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咱们家二爷，&rso;他指的是那个老古董，&lso;发话了，别村杀共产党是用国法，咱村是用家法，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妖孽不除，天下必乱。你们说该怎么办？&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