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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ldo;我反对这种作法，&rdo;陈毅激动起来，带着痛苦的声调说，&ldo;这样会受极大损失的，甚至是毁灭性的。我主张立即作分散的准备，就是主力二十四师也要分散，作为游击队的骨干。……从红军主力西征后，大兵团作战的局面已经结束了，我们在思想上应该作长期艰苦斗争的准备，在组织上要把机关干部压缩到最低限度，把多余人员充实到游击队去，造成遍地烽火。目前，我们不应该陷在事务堆里，什么医院啦，图书馆啦，全都不是当急之务。……&rdo;

&ldo;在你看来什么最紧要呢？&rdo;项英满脸乌云，似乎难以忍受，这种坦直的锋芒毕露的指责，是下级对上级的态度吗？

陈毅觉得伤口疼得难忍，脸上直滚汗珠子，但也不能不充分地表述自己的愈见。他有游击战争的丰富的实际经验，在有关留守部队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再一次据理力争，他说：

&ldo;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安排游击区域，指定负责人，布置秘密联络点，坚壁清野，运粮盐进山，……作最艰苦的长期的打算。&rdo;

项英把他的长条笔记本&ldo;啪哒&rdo;一合：

&ldo;好吧，看来我们是谈不到一起了，你的意见，当然，我会考虑的。我们的大政方针，需要在中央局会议上讨论决定，……我看，你的伤痛，已经使你吃不消了，你回医院去安心治伤吧。不过，如果你精力体力还能支持的话，苏区的伤病员疏散工作，就由你来负责吧，我的事情实在太多。……&rdo;

&ldo;你应该抓主要的。医院，图书馆，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交给机关部门去管，各司其职嘛。&rdo;

&ldo;可是，都是些木头人，拨一拨，转一转。真是没有办法……&rdo;

&ldo;你不让他们自己转，老想拨他们。……我总以为，婆婆不站在一边指手划脚，媳妇会干得更好……&rdo;

陈毅只能慨叹一声，有些话他不好说出来，只觉得伤口加倍地疼起来。他拄杖而起，又想起一件事情。

&ldo;在这种形势下，何老（指何叔衡）、秋白应该早些安排向上海转移。……&rdo;

&ldo;你总是把事情看得过分严重！我想还不到四散奔逃的时候。好，好，你放心养伤吧，我会考虑的！我会安排的！&rdo;

项英竟然亲自把陈毅推送到门口，扶他上担架。

他回到屋中，立即拿起电话：&ldo;给我要贺昌同志……&rdo;

项英在有条不紊地从容不迫地处理着一切事务，他不知道争取战路转变的大好时机，在这些繁乱的事务中，慢慢消失。

那时，国民党各路纵队因为在历次&ldo;围剿&rso;中吃够了苦头，即使得知红军主力西征之后，仍然不敢贸然长驱直入。他们担心这是红军的圈套，以此来破坏他们的堡垒战术。

他们犹如在西城门外的司马懿，生怕中了诸葛亮的埋伏。仍然用步步为营，渐渐推进的办法试探虚实，坚持原有的堡垒战术，而且南路敌人撇回了广东，这就给中央苏区红军进行战略转变以比较充裕的时间。

项英对主力红军远征的情况是清楚的。但他为了鼓舞留在苏区指战员的胜利信心，给他们造成主力很快就可以回头的印象，使大家处在盲目乐观状态。而他的决战方针，便在这种心态中得以顺利推行。

项英几乎没有察觉，在他的目光达不到的天际，一场巨大的灾难的魔影，正乌云般向苏区中心缓缓逼近。……

第十八章1934年11月10日于都竹沟村

一、大屠杀

国民党军队除了薛岳纵队、周浑元纵队尾迫主力红军外，樊崧甫纵队、李延年纵队，从北从东两路压缩，先以集团兵力迅速占领苏区各县城和交通要道，继续以堡垒政策，将苏区分割成许多小块，企图将红军留下的部队包围在狭小的地区内，实现&ldo;瓮中捉鳖&rdo;，然后分区清剿地方武装和游击队，彻底消灭苏区。

在&ldo;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要换人种，谷要换谷种&rdo;的口号下，山林悲啸，河水呜咽，燃烧的村庄在火光里相继倾圮，烟雾升腾，无边无际，整个苏区都被此起彼伏的枪声湮没了。

一时间，苏区成了恐怖、愤怒、仇恨的世界，成了血与火的世界。

10月26日敌人占领宁都，11月10日占领瑞金，11月17日占领于都，12月23日占领会昌，至此，整个中央苏区的全部县城尽陷敌手。

&ldo;绝不允许死灰复燃！&rdo;蒋介石在雪片似的贺电中，向进攻苏区的部队发布了训令。

在火光的照耀中，老人伸出绝望的骨瘦如柴的双手，泪流满面。枪声里，处处是苍凉凄厉的捶胸顿足的哀号哭声！人将杀绝，地将烧焦。疯狂的屠杀，血腥的镇压，像石磙似的碾轧过去，像磨盘似的反复研磨。

苏维埃的招牌，从省、县、区、乡、村政府的门边，摘了下来，连同红旗，印章一起埋在地下。

&ldo;工农革命新高涨，工农红军有力量&rdo;的歌声，似乎已成了遥远的梦境。

地主&ldo;还乡团&rdo;又杀回家乡，反攻倒算，组织&ldo;铲共团&rdo;&ldo;暗杀团&rdo;比国民党部队的烧杀残酷十倍！

昔日的革命热情，淹没在血泊中，化成了微弱的潜流，在地下悄悄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