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回到抚州,一个小时后得到消息说,守卫城门的哨兵在黑夜里将好几卡车我们自己的士兵误认为敌人,于是争吵起来。卡车上的一个人开了枪,激怒了其他一些人,于是守在城墙一带的全体哨兵都向这些被信以为真的敌人开枪还击。引起这次事端的那批人在第三天早上受到了军法处置。我是很痛惜的,但我认为,为了维护纪律,这是必要的。当我们不能肯定这次事件的性质的时候,我毫不感到惊怕。我的脑子里只想到两件事:第一,关于我们军队的调动和部署情况的文件决不能落入敌人之手;第二,万一我自己被俘,我一定要开枪自杀,因为只有一死才能保持清白、体面,也是更可取的一招,因为女人一旦被共匪俘获,便会受到极大的摧残和侮辱。
在除夕,我和我的丈夫到周围的山上散步,我们见到一棵李树枝头开满了花。真是预示走运的好兆头!……他小心地采摘了几枝,我们回家时已是黄昏,我们点燃了蜡烛,他把采摘的花放在小竹篮里,送给了我。多好的新年礼物!我想从中也许你能明白,我为什么如此愿意与他共命运。他具有军人的勇气和诗人的敏感。
这封信转译在美国斯特林&iddot;西格雷夫著的《宋家王朝》上。
宋美龄的记述不准确,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缺乏军事知识,也不懂军事术语,当时也无人向委员长的夫人去谈论事情经过真相。显然,她把她丈夫描绘成一个营长了。当时,抚州离火线还在百里之外,顾祝同为总司令陈诚为前敌总指挥的北路军,拥有最精锐的部队。发生一次误会战斗,绝轮不到蒋介石亲自派出&ldo;密探&rdo;,行营司令部和侍从室紧紧跟随也用不到蒋介石亲自焚烧文件;更用不着蒋介石把警卫部队都派上前线,只留下一个小卫队供他组织警戒线。而且把装甲车写成卡车。同时,也反映了一向养尊处优的阔小姐和贵夫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甚至误谈在除夕之时山野里有李树花开。
闯出这场祸来,差一点被枪毙的二九四旅旅长后来的国民党七十九军中将军长方靖,在85岁时回忆了这段经历,看来比较接近真实。他在《六见蒋介石》一书中写道:
&ldo;……心想,与友军发生冲突,责任已是不小,侍从室的人出现,说明蒋介石在临川,这惊&lso;驾&rso;的罪过,更是非同小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rdo;
&ldo;正在我惶惶不安之时,蒋介石的侍从参谋(也称卫队长)宣铁吾找来了,他一见面就吐舌摇头:&lso;唉呀,老兄你怎么搞的嘛,竟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啊!&rso;说着,把军帽摘下来扔在桌子上。虽是数九隆冬天气。他的头顶上却在冒热气。&rdo;
&ldo;我急得直甩手,&lso;我做梦哩!要知道委员长在临川,我宁愿绕十万八千里的大弯,决不会从临川经过啊!&rso;&rdo;
&ldo;宣铁吾一边拭汗一边舒展着双腿,因为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城里城外来回跑了好几趟了。他告诉我:&lso;老先生(侍从官们对蒋介石这么称呼)正在视察十三师。因为十九路军在福州造反,本来要去浦城督战的;十三师师长万耀煌请求说:&lso;十三师官兵都渴望聆听委员长教诲,请委座对部队训了话再走。&rso;所以耽误了一天。却碰巧发生了这件事。刚才你们装甲车上的子弹都飞到城里来了,老先生以为兵变,蒋夫人直叫快把手枪给她。如果是兵变,她就自杀,决不受辱。唉呀:这祸闯大了。&rso;……&rdo;
&ldo;我听了惊得跌坐在椅子上,半响才说出话来:&lso;到现在我还不明白怎么打起来的。装甲车驶至七里岗,突然遭到袭击,士兵们说有土匪,有土匪能不打吗?&rso;宣铁吾拍着大腿说:&lso;唉,那是新开到的保定补充旅啊,他们说哨兵命令你们停车,你们不停,他们才开枪。&rso;&rdo;
&ldo;我气得跳起来说:&lso;天晓得,我们在封闭的装甲车内,马达的响声又那么大,而且在夜间,哪里听得见看得清呢?……&rdo;
由于方靖是黄埔军校四期生,在蒋介石面前喊了几声&ldo;校长,校长,学生有下情报告,&rdo;才免了死罪交军法处惩办,由于顾祝同和陈诚力保,先撤职查办以示惩戒,而后再官复原职。
宋美龄坐在沙发椅上,面对熊熊炉火,对于临川之夜的回忆,在脑海里映现了几个片段就闪过去了。蒋介石那惨痛而怨恨的喊声,却在她耳畔震响不止:
&ldo;背叛,背叛,该死的背叛!……&rdo;
宋美龄不懂军事,却知道红军渡过了湘江,都是各地方实力派&ldo;自保图存&rdo;不为党国(也就是蒋介石)尽力的结果,这不是一种更隐晦更深刻的&ldo;背叛&rdo;吗?
她安静地坐着,只觉得心烦意乱,心房凄楚得发胀。她仰望着西斯廷圣母像,深感灵魂的孤独和寂寞。
恬静、纯洁、优雅、尊严、安详、美丽的圣母在光耀明丽的天空中,从拉开的天幕间清晰地走向人间,她迈着轻盈坚定的脚步踏在温柔的彩云上。她的美丽的面容表现出巨大的内在力量。既表现了对婴孩的抚爱,同时又带有几分对婴儿未来命运的担优。
有一次,蒋介石问她:为什么叫西斯廷圣母?那个身着沉重法衣的老头是谁?那右下方虔诚沉默的女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