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个同事往楼下看了一眼,兴奋的连连称是,继而众人全趴在栏杆上咂巴着嘴瞧,陆程禹往下一瞅,看见涂苒正风风火火的往大楼里走,寻常模样,寻常神情。那天,她仍是没来找他,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无。
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忽然开始想象她穿着小一号护士服的模样,黑暗里,他发现自己可耻的有了生理反应。这反应来的极其迅速,顺带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致使他急切地想剥开那件并不存在的护士服,如同剥开一枚嫣红荔枝的外壳,他知道其中的味道必定鲜美。他想把她藏于身下,听她在动情之时的低声叫唤,看她双颊酡红,用晶亮的眸子注视自己,只有那会儿,她才是认真而投入的。
他忽然有给她打电话的冲动。
他若是真冲动了,指不定就会隔着话筒对她说:过来吧,我想和你上床。如果真要那么做,他当然会把话说得婉转些,女人爱听。只是,他到底没打那个电话,因为当时除了上床,他就没想过别的,这样一来,以后的问题多半不好处理,当小问题变成大问题,麻烦就来了。
最后,他睡意全无,只得起来拎一会儿哑铃,顺便看看书,但是书也难得看进去,他点了支烟,慢慢吸了一口,将打火机扔回书桌上,听见打火机撞在玻璃烟灰缸上&ldo;叮&rdo;的一声脆响,他不由嘲笑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正儿八经的交过女朋友,好不容易吃了回荤腥,心里就开始惦记上了。
夜里,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他在枕头边发现了两根黑亮的发丝,很长,微卷。他一时无聊,把它们慢慢绕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一圈又一圈,渐渐地他捏着那几丝细软的发圈睡着了。
隔了几日,他仍是给那丫头去了个电话,没有选在难以忍耐的晚上,而是阳光普照的大中午,他那会儿才忙完,忽然就想着给她打了个电话,如果她正好在医院或者是附近什么地方,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电话拨出去,单调的信号长音一遍遍回响,很久也没人接听。
正巧雷远那天来找他,一见着面,就笑嘻嘻的说:&ldo;我才和李初夏一起吃饭了,&rdo;他开门见山,&ldo;人对你还有想法,这几年一直单着,你们俩的事,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rdo;
陆程禹那会儿没做声,他从露台上面往下看,正好看见了那个小药代,她正站在花坛边上和人说话,有说有笑。
雷远轻轻搡了他一下:&ldo;想什么去了,和你说话呢。&rdo;
他这才应了句:&ldo;我再考虑考虑。&rdo;
雷远斜了他一眼:&ldo;别考虑了,也该那啥了,女人等不起。人又是这样的条件,能一心一意等着你,不错了。&rdo;
小药代和人道了别,高高兴兴的往外走,步伐轻快,一脸的神采飞扬。
陆程禹想了想:&ldo;还是不行。&rdo;
&ldo;怎么不行,权衡利弊,怎么都行啊?&rdo;
小药代边走边从包里翻出手机瞧了两眼,停下来又瞧了瞧,末了仍是搁回去,再然后,她出了住院部大门,身影消失在路旁绿蒙蒙的树荫下头。
陆程禹转身靠在栏杆上:&ldo;这事你以后少管,就这样吧。&rdo;
雷远瞪他一眼:&ldo;哪样,我跟你说,你这是不听老人言,离婚那档子事我见得多了,好男人不多,好女人也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你他妈的还不抓紧点,想那么多做什么?&rdo;
陆程禹只得照实说:&ldo;李初夏这人是挺好,人也单纯,就是对感情的要求比较高,我当初达不到她的要求,现在就更不能了,何必害人。&rdo;
雷远一愣,继而笑起来:&ldo;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小子就是又看上别人了呗。&rdo;
陆程禹笑一笑,没答话。
雷远嘻嘻哈哈地问他:&ldo;你总得告诉我一声,那女的是谁啊,我认识么?&rdo;
陆程禹说:&ldo;你不认识,已经分了。&rdo;
雷远又是一惊:&ldo;够神速呀,都没听你说过,怎么着就分了?&rdo;
陆程禹直接答:&ldo;不合适,不是一路人。&rdo;
雷远有些整不明白:&ldo;合适的就搁在跟前你不要,不合适的你又想着,你真他妈没事找事儿。&rdo;
陆程禹懒得多讲,瞄了眼手表,&ldo;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有手术,你没事别在这儿呆了,赶紧滚吧。&rdo;
雷远也骂了他一句,仍是忍不住问:&ldo;诶,长什么样啊?有那谁漂亮么?&rdo;
陆程禹已经走去露台门口,听见这话便转身过来,又气又笑的点了点他:&ldo;你他妈才没事找事呢,滚!&rdo;
傍晚下班,又碰见李初夏,两人同一部电梯,电梯上人多,互相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没怎么说话。
陆程禹一直记得数年前两人闹分手的情形,那会儿才二十出头,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总是为自己考虑得更多,又冲动又莽撞,总觉得这世上多少事得等着自己做啊,爱情是什么,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什么也不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更加不是空气,总之,它也许只是某年某月里的一部分。
李初夏和他提分手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只是到了最后一次,他开始认真了,或者说是倦了,分就分吧,那么多事要操心,他不想再把精力耗在这上头。后来过了几天,李初夏又来找他,一如往常。以往两人吵架,多数是他去找她,只有少数几次,没见着他去她才率先示弱,然后两人又和好如初,周而复始。
只是这一次,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李初夏含泪看着他:&ldo;你就一直等着这天是吧,你就一直想和我分手呢,你不说,就是等着我开口。&rdo;
他仍是没说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女孩儿最后言语哽咽:&ldo;我爱你,永远比你爱我要多。&rdo;
每每想起这话,多少年后,他仍是觉着内疚。
年轻的时候,总是缺少把握幸福和改变困境的能力。
他欠她的,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亏欠下去,不如狠狠心转身走开。也许他这样的人,原本就不值得她认真对待,他不想亏欠她更多,人情债,最难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