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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误入匪窝（第1页）

当进财杀了赵耕庆夫妇披星戴月地拉着一家老小骡马样地在逃亡的路上狂奔的时候，石头已是七八十个土匪的大掌柜了。那时他正手握洋枪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吆喝着兄弟们，在城里打劫大财东赵斗三的家。他指挥兄弟们灌走了赵斗三囤里所有的粮食，并抢走了他所有的金银财宝。当进财认下敢为做儿子的时候，石头已拉着几大马车的粮食逍遥地走在了回山寨的途中……

那天石头渡过黄河，到太阳落山时来到了一个名叫下马岭的村庄。他正想找个地儿过夜，猛然间看到从远处的土路上趔趔趄趄跑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壮年汉子。汉子身后紧跟着一伙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官兵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追上壮年汉子顺手就在他背上给了一刀，汉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人已经伤得半死不活了，官兵们还拿刀子砍他，***世道还有王法没？石头也是被官府通辑的人犯，看到这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又一次地忍不住管起了闲事。他跑过去飞身一跃就把一个兵差从马上拉下来，翻身骑上了他的马。其他官兵看到有人出手相救，全都哇哇叫着围了上来。石头并惧怕这伙横行霸道欺压乡邻的兵差，这些人全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并没多大的本事。别看他们人多，要是遇上一个不要命的，其他人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长得像碌碡样壮实的兵差，晃着手里亮得刺眼的的刀子向石头砍了过来。石头敏捷地躲闪着，趁这个兵差一刀砍空的机会，他一把夺下刀子朝兵差们劈头盖脸地砍起来。几声惨叫过后接连倒下去三四个兵差，其他兵差看到这情景纷纷掉转马头一溜烟似的跑得没了踪影。待官兵们跑远后，石头走过去把那个伤得奄奄一息的壮年汉子扶上了马。石头怕官兵们再追来，带着壮年汉子赶紧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汉子伤得太重了，得尽快找个先生医治才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石头也分辨不出前方是否还有村镇，只好信马由缰地胡乱跑着。过了一会儿壮年汉子醒了，在他的指引下，石头带着他来到了望贤山上的一个村寨。村寨里哗啦一下跑出来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他们看到马背上晕迷不醒的汉子，立即把他抬到屋里医治起来。

看到这群穿着一身土布粗衣做事笨手笨脚的后生们，石头这才得知他们是一伙土匪，他竟然糊里糊涂地来到了土匪的老巢里。而他救下的那个壮年汉子，就是这伙土匪的大掌柜名字叫谢任飞。从这伙人的言谈举止来看，石头发现他们并不坏。这伙土匪干得多是一些杀富济贫的营生，从不祸害百姓。掌柜谢任飞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年轻时杀了村里一个为非做歹的无赖，为了逃避官兵们的追捕才落草为寇的。

石头做为大掌柜的救命恩人，被这十多个义气的土匪奉若上宾连着灌了三天的烧刀子。到了第三天大掌柜的伤势稍好了些，派人去请石头，说是要当面答谢他。石头走进大掌柜满是草药味的石屋子里看到，大掌柜正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看到石头走进来，大掌柜硬撑着要从炕上爬下来给他磕头，被石头死死拦住了。在与大掌柜的交谈中石头得知，这伙土匪连同大掌柜在内共有十多个人，全都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一步的，他们与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一个绰号叫瘦猴的土匪，几天前亲妹子被下马岭德来顺粮油店的郭掌柜霸占了。瘦猴娘无奈之下去告官，县太爷早已被郭掌柜使了银子，瘦猴娘被乱棍从衙门里打了出去。她情急之下哭哭啼啼地找到寨子里，要谢任飞替她做主。郭掌柜有钱有势光是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有二十多个，凭着谢任飞眼下的人马硬拼显然不行。为了能给兄弟报仇，谢掌柜只好独身前往下马岭打探情况，没想到中了官兵们的埋伏，这才被石头出手救下。

石头也向大掌柜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当大掌柜得知眼前这个和尚竟是朝廷悬赏五十两银子通缉的要犯时，不由得对石头的胆魄佩服得五体投体。尤其是当谢掌柜得知石头竟然杀了县太爷和带兵的把总后，越发地钦佩他了。谢掌柜眼下就缺少一个像石头这样又勇又谋的人，他劝说着石头：“老弟也是官府‘人画’上的人，已无路可去，我看不如留下来跟兄弟们一块儿吃‘打饭’！”

做一个整天打家劫舍东躲西藏的土匪，石头还没这个打算，他委婉地谢绝了谢掌柜的好意。谢掌柜爱才心切苦苦劝说着石头：“留下来吧，咱们一起为百姓做点事！”

石头担心做了土匪名声不好，这样做怕是对不起师傅和雪雯，他们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他走了这条路会做何敢想。谢掌柜一眼就看穿了石头的心思，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土匪有好有坏，咱们只做为百姓办事的义匪！只要老弟肯留下来，我这个大掌柜你来干，我和兄弟们听你使唤！”

石头看得出来，谢掌柜是真心实意地要让出大掌柜这个位子。这人不爱财不好色也不贪恋权力，如此义气之人并不多见，石头被他对待朋友的诚意感动得涕泪满面。要做就做一股让百姓称颂的“义匪”，杀尽天下为富不仁和作奸犯科之徒。在这豺狼当道的浊世中为黎民百姓谋得一片朗朗乾坤，这才不失男儿本色，师傅在世时也常这样教导他。石头心想真要做了这样的土匪干成了这样的大事，师傅在九泉之下也会冥目的。石头答应留下来，不过大掌柜的位子他坚决不能坐。这个山寨是谢大掌柜一手创建起来的，是他半辈子的心血，他不能鸠占鹊巢夺人之美。在兄弟们的一再强求下，石头只好做了寨子里的二掌柜。

既然要做一股让百姓们称颂的“义匪”，就必须得有王法管着。石头留下来的同时给兄弟们约法三章，定了十条规矩。做为土匪常年累月钻在山里，最易犯的毛病就是奸人妻女祸害百姓。石头给兄弟们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奸人妻女者乱棍打死。其它几条有滥杀无故者摘瓢子（注：土匪黑话指砍头）；打架闹事者扎膀子掸坐墩（注：捆起来用板子打屁股）；逛窑子者拔香头（注：土匪黑话指赶下山）；耍钱者断大拿（注：土匪黑话指砍手）。除了十条规矩外，石头还规定有十不抢。不抢无恶之富，不杀无贪之官。前者的钱财来得光明正大，抢了这种人于良心上过不去。后者更不能杀了，这种官一般是为百姓们办事的好官。红白事不能抢，无论对方平时再作恶多端，遇到喜丧事也不能抢。谁家不娶媳妇没个老人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人家不旦不吉利，还会败坏兄弟们的名声；摇船摆渡者不能抢，这些人都是些老实本份出死力挣钱的穷苦人，抢他们于理不通；行医教书者不能抢，干这两行的都是行善积德之人，抢了他们老百姓会在背后戳兄弟们的脊梁骨；出门赶考的秀才书生，即使带再多的银子也不能抢，这些人为了功名十年寒窗熬过来不容易，抢了就有可能毁掉人家一辈子。石头定下的不能抢的这十种人，大多都是些穷苦百姓或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这伙土匪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石头定下的家法，得到了所有兄弟们的拥护。

石头做了土匪的二掌柜，送给兄弟们的第一件见面礼就是替瘦猴报仇。那是在他做了二掌柜后的第三天黄昏，从山下传来一个消息，瘦猴的妹子不堪郭掌柜凌辱上吊寻了短见。瘦猴得知后怒气冲冲地提着刀子，要到下马岭找郭掌柜拼命。瘦猴长得像根南瓜藤样又黑又瘦，没上山前给财东家放羊熬日子。石头看得出来凭瘦猴自个儿的本事是报不了仇的，他一把拉住冒冒失失的瘦猴，说：“兄弟，你的仇二哥给你报！今黑里哥就把郭掌柜的瓢子摘回来，让你当尿壶使！”

石头说完连件家伙也不带赤手空拳地就要下山，大掌柜拦住他好心地劝道：“二当家的，带上几个兄弟一道去！”

石头淡淡一笑说：“我要是连这件小事都干不成，就不配做兄弟们的二掌柜！”

郭掌柜在镇上的势力瘦猴是知道的，要不然大掌柜也不会差点把命给弄丢掉。看到石头赤手空拳的样子，瘦猴也劝着他：“二掌柜，你是不知道那个姓郭的有多厉害，光院里的蹲杆（注：护院的家丁）就有二十多号！还是多带几个兄弟吧！要不我跟你一达里去也成！”

石头拍拍瘦猴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你就坐着等哥的好消息吧！”

石头连马也没骑顶着满天的星星下了山，到了后半夜他果然提着郭掌柜血淋淋的人头跑了回来。十几个人没干成的事，竟让他一个人干成了，而且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种本事除了他，寨子里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所有的兄弟们连同大掌柜在内都对石头刮目相看，看来这娃的本事不是吹的。从望贤山到下马岭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期间还要踩点、摸盘、杀人。要想把这件大事做成少说也得一天两天，这娃竟然连三个时辰也没用就把活做完了，这个二掌柜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有了石头这个二掌柜坐镇，谢掌柜简直是如虎添翼，他带着兄弟们指东打西横扫整个舜地那些为富不仁坏事做绝的财东大户们。官府带兵围剿了几次，都被石头巧妙地躲了过去。南山刀疤脸的土匪们，做梦都想吃掉石头这一伙人马，每次来偷袭都被石头打得落慌而逃。风平浪静时石头也不肯闲着，教兄弟们一些拳脚借以提升他们单打独斗的本事。日子一久，石头的这伙人马在舜地百姓中渐渐有了口碑，投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石头的家法甚严，投奔他的人多离去的也多，最终能够留下来的都是些即不贪财也不好色的正人君子。半年后，石头手下已经有了五十多号精明强干的兄弟。人马一多，石头和谢大掌柜也不用次每次做活时都亲自外出了。谢掌柜带着兄弟做活时，石头就留下来守窝。石头外出时，再有谢掌柜留下来守窝。他俩不能再一同外出，免得叫对手们端了老窝。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的时间，谢掌柜出事了，与他一同挂了的还有十几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