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哀侯被先纪侯谮言烹杀,齐国已视纪为世代血仇之国,纪国上下为之不安,急于寻找盟友以抗衡齐国。
之前,吕不山刚刚即位,君位不稳,顾不上对外之事。而这两年,吕不山清除政敌,整顿朝政,目下齐国已渐渐趋稳。纪侯日夜不安,这才有了与鲁国联姻之想。」
「既如此,」召伯虎突然接过话茬:「那就请周公前往中原走一遭,调停这齐鲁纪三国之纠葛,还中原一片安宁。如何?」
「这------」周公定本想推脱,可这事非比寻常,鲁国乃是先祖封国,渊源太深。若自己推脱,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他思忖自己在鲁国君臣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咬咬牙应道:「既如此,臣明日便启程出关,勉力一试。」
暮色时分,镐京西城门隆隆关闭,略显狭窄的护城河上的铁索吊桥也被哗啷啷拉上。镐京王城没有了内外相连的灯火河流,只有城头的军灯闪烁在茫茫平原,恍若夜空中稀疏的星星。
一黑一白两匹快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此时正立于城外土峦上回望着城头那几点闪烁的军灯,踟躇不去。。
「子穆兄,咱们要去哪儿?城门已关,你莫不是打算在外头浪荡一整夜不成?」黑马上的姬多友打趣着。
召伯虎也不遑多让,瞟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样一个浪荡子,还怕回去挨谁的骂不成?」
「哈哈哈,我怕什么?我多友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倒是你呀!国事家事一大堆。」
「纵有再多国事家事,今夜也且放一放,专一为你小子饯行也!」
召伯虎说完一扬鞭,白马嘶鸣一声,向着镐水河畔疾驰而去,黑马在后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到了镐水岸边,早有一艘黑帆小船候在那里了,一前一后两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曳。
「子良将军,当心!」上船时,船老大十分稔熟地过来搀扶。多友一愣:「密叔,是你?」
密叔一身衰衣,可不是船老大的打扮吗?姬多友更加迷惑了,转头问道:「子穆,你这么神神叨叨的,究竟要干什么?」
「带你去见个老朋友,总不会把你卖了!」召伯虎轻笑着当胸捶了他一拳。
黑帆小船悠然荡去,行不一两里,便进入一片开阔的水面。这里,便是镐池了。这是处于镐京与镐水之间的一片人工开凿湖面,堪称王城外的一颗明珠。池中活水流动,碧绿汪洋。到了夏天,岸边垂柳成行,时有大石亭面水临风,实在是比贵戚们以大冰镇暑的府邸还要清爽许多。因而,也是镐京臣民夏日最佳纳凉之处。为此,夏天镐京的西城门都要晚两个半时辰闭门。
此时已入夜,镐池上漂荡着一艘高桅白帆大船,从头到尾点着八盏风灯,分外显眼。黑帆小船渐渐靠近,船头便是一长两短三声清亮的牛角号声。黑帆小船飞快地靠上了高桅大船。
一个高瘦伟岸的身影站在船头拱手迎宾:「贵客大宾驾临乎,四海同心!」
「方木头?原来是你!」姬多友脱口而出。
召伯虎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子良,子何公子年岁长你许多,又是宋国大宾,怎可如此称呼?太失礼了!」
「无妨无妨,」子弗父何微笑着摆摆手:「这许多年不曾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乍一听到,只觉亲切非常,无妨无妨!」他转身请让:「来,请船舱就坐。」
此刻,一轮圆月正牢牢镶嵌在夜空中,那皎洁明亮的光芒使满天繁星为之失色,就连漆黑如墨的夜空也让它熏染成半透明的灰色,如凝胶一般。试问天下还有比它更大更圆的白玉盘吗?
当然有的,在凉风习习,微澜轻漾的水面上,还有另一轮明月在轻轻为颤动,与它天上的同伴相比
,少了一份张扬,多了一份羞涩。站在船舷远远望去,池畔树影婆娑,月影轻摇,花香袭人,微凉沁衫,好一幅镐池春月图啊!
「如此美景,似乎缺了点什么?」召伯虎轻叹道。
「是不是这个?」子弗父何从袖中掏出一物晃了晃,多友眼尖,马上喊了出来:「骨箫!」
召伯虎也来了兴致:「早听闻子何兄夫妇皆精通音律之道,今日良辰美景,虎洗耳恭听子何兄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