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之瞧着她,眼角眉梢都在笑,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愉悦,答案不言自明。
“切。”
傅书柔不屑道,“我可不像你那么幼稚,一把年纪还想些乱七八糟的。说吧,一会儿开会准备给我安排什么任务?”
傅珩之见她早已猜出,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打算辞职,并退出股份。如果你愿意接手,今天开会就直接宣布这件事;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其他股东可以行使优先购买权,定夺购买比例——这部分股份应该会重新回到许家。”
“这个么,我还得考虑考虑。”
傅书柔没有回答,却反问,“哥,关于那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哪件事?”
“还装。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傅书柔叹了口气,“关于宋西岭的事。你找到他了吧。”
“嗯。”
“所以,你辞职后,会去找他?你们已经和好了?我想没这么容易吧。还有,你出国后打算做什么?不会要重新搞学术吧。”
“嗯。”
“……”傅书柔见他又犯了轴,什么都不肯说,只好作罢,但还是不死心地八卦了一句,“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居然原谅了你?”
“……”
傅书柔没有等到一句回答,干脆闭嘴。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她的余光看到傅珩之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窗外,只向自己露出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但车窗折射出他的神情却是那样的疲惫,那双从来都深幽沉静的眼眸在此时此刻寂寞如雪,他出神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见。交换的光影投在他苍白的脸上,上面没有一丁点喜悦的痕迹。
他像一个孤独又执拗的小孩,无处寻找被自己弄丢的玫瑰花。
傅书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忧伤得不得了,她便确定,他还没有追回那朵玫瑰。
宋西岭并没有原谅他。
她不知感到理所应当的庆幸,还是对自己哥哥的可怜可叹。她张了张口,却觉得无话可说,于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开车。
一直到踏入娱兴的大门,傅珩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黑色正装的衣角随着步伐扫出猎猎的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向他侧目,他一如往昔那样目视前方,目光冰冷锐利,不给任何人猜测与询问的余地。秘书小跑着过来时,他听着她汇报一向周密的安排,最后轻点了点头,说:“可以,五分钟内,会议室。”
“好。”
他进入电梯,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他熟悉的办公室,心底升腾起无限的寂寞。他知道自己即将到达的终点不是归途,而是另一段战斗的开端。
他从内衬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有风景、有人像的照片,拍摄于几天前。金色的、耀眼的日光挥洒在覆盖白雪的重山之上,有一个男孩站在那片美丽无比的风景前,手上调试着设备,眼睛专注地盯着摄像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旁,已然进行了一场偷拍。
傅珩之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他的头发被初阳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辉,微微翘起的发梢,似乎展示着他昨夜不太安稳的睡眠。眼角和嘴唇泛着薄红,让傅珩之的指腹加倍留恋。还有那件不太合他身的外套,仿佛还散发着熟悉的体温。
傅珩之的心脏阵阵地闷痛。
如果他的追逐注定是一场战斗,他只能至死方休。这辈子,即使所有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挠,即使宋西岭已彻底不再爱他,他也决不会再次松开他的手。
傅珩之无比冷静地想,除非他死了,否则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追不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