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眼。
想象中那种撞破的钝痛感却没有随之而来。
脚踝处,猛地一紧。
这温热的感觉……
是有人将她左脚踝攥住了,紧紧的攥着,她悬在了檐下。
孟良语就这样倒挂着。
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没死啊,没死太好了,幸亏老娘没死。
她还有大仇要报,还有阿炎要救,还没体会过世间种种乐事,怎么能就那么死?
原来劫后余生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从离开雁荡山,到现在,孟良语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
笑得是大难未死,笑的是突然了悟。
什么糟心事儿还能比自己死了更让人糟心?活着才是最好的。
只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孟良语忽然就觉得,之前一直笼罩在头顶的烟云,散了个干净。如今就算没月光,她心中也是一片清明。
她双手合十,对着上面抓住了她脚踝的人,默默道了句多谢。
一谢你救我性命,二谢你解我心结。
谢完后,她又伸了伸手,发现正好能够上那石头。
再微微仰头一看,这石头正对着后窗,离得不远,那人若是一松手,她便可借力一跃,从这石头上跳进那后窗里去。
后窗正好开着,却看不清什么。里面隐隐约约是点了烛火的,可还是昏暗的像闹了鬼。
她费力的挣了两下,那人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捏的更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良语总能感觉到那人在用握着她脚踝的手告诉她,别动。
而她也真的没再动,就那么乖乖的倒立着。
她倒是想起了一种鸟……阿炎说过的,有一种鸟,就总是收了翅膀倒挂在房檐底下……
是个什么鸟呢?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个名字。
她还在思索着那鸟到底是个什么鸟的时候,就又听见了那兵沙哑低沉的声音。
“何方歹人!快出来受死!”
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小鼓乱敲……谁说没让她掉下去就是救她了?保不齐就是想活捉了她领赏的呢?
她又觉得自己要去坐牢了。
“嗯?”
有人出声了。
不是小兵。
是个沉稳好听,一点也不紧张慌乱的声音。
“屋顶上有刺客?”
那嗓音……就跟清酒似的,醇厚,低沉,还温润。
孟良语第一次听见那声音,就像是掌心里突然多了块儿凉凉的玉,舒服极了。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声音,还能这么好听。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那个抓着她脚踝的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