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遍遍地闪过沈府时,她凝睇陈方彦的模样。
如今再次回想起来。
萧逸宸竟然咂出一抹心疼的意味。
他受伤了。
她就这么在意么?
拳头紧紧攥住,无边的愤怒在胸腔里乱蹿,蹿得胸腔仿佛缺了一口,所有力气都从那里飒飒流失了,他甚至都有些站立不住了,坐下来,手撑着双膝,气咻咻地道:“五姑娘……”
后话滚到了嗓子眼又被他吞下去。
问什么呢?
问她是不是欢喜陈方彦。
又或是质问一下她对自己的欢喜,口口声声说着欢喜,怎么就变了样了。
口口声声。
萧逸宸突然想起那个午后,他将她压在隔扇时,他一句一句的威逼利诱,她一声一声的坚决否认。
这样说出来的话……还算真切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呢?
意识到这点,萧逸宸猛然惶恐起来,就像小时随父亲看的那些焰火,璀璨,绚丽,却转瞬灰飞烟灭,剩下一堆让人感怀的烟迹。
她于他来说,会不会也是?
沈南宝回过头时,正见他握着拳,指节咯吱咯吱的响,配合着那红脸膛儿,仿佛正忍耐着极严重的伤势,以至于后话说不出来了。
沈南宝不是那个缺心眼儿的人,萧逸宸吃味儿的样子她也瞧见过许多回,当下视线这么一溜,就溜出一种莫名的喜悦。
不怪她,谁能想到堂堂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个旁人瞧见心肝胆颤的厉害人物,在面对她时丢盔卸甲时,跟个小孩儿一样呢。
萧逸宸费好大劲抬起头,就看到她嘴角那一点弧度。
她还在笑?
她还有没有心肝儿?
他都这样了,快魂飞魄散了,她却没事人一样。
果然。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欢喜不欢喜,都是骗他的!
萧逸宸站起身,满目风雷地望住她,然后浅浅一牵唇,“五姑娘真真是好热的心肠啊!一会儿谢小伯爷,一会儿陈大人,幸得好你不是男子,不然三妻四妾的,这两人都被你纳进府中了!”
这话起先还说得徐缓,到了后来便越发耐不住了,愈发的急性起来,甚至还咬出了切齿的声儿。
一旁当木桩子杵的桉小娘子见状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呢,宋京杭猛地拉住她,然后冲着萧逸宸作揖道:“既然殿帅要和五姑娘说是,我和桉小娘子便不叨扰了,这便退下。”
然后一阵儿兵荒马乱地拉拽,纷繁错乱的脚踪,随着猛地一闭门,砰然关闭了所有的声儿,一室都凝固了下来,凝固得像块巨大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