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木打造的床榻,宽敞又坚固,上边铺着柔软丝滑的锦被,比他曾经向凤瑾夸口的那样,还要让他觉得舒适。
他从小到大,住的最多最久的地方,就是晋阳王府西苑里的地牢。
地牢里有床,是由劣等的青砖砌成的,表面粗糙,易吸水,不易干。
石床很硬,很磨皮肤,每次在他受伤之后,都会变作要命的刑具。
他只是微微翻动身体,粗糙的石面就会隔着衣衫,刮动他翻起的皮肉,挤出里边的鲜血,像水蛭一般拼命的吞咽。
可他还是在日复一日的被迫承受中,习惯了坚硬的床面,即便是硌到骨头发痛,他仍旧会有一种怪异的心安。
——只因对那种感觉熟悉。
熟悉的感觉,便是心安的感觉。
因此,他的床榻,一直以来都是极硬的存在,只是后来封了摄政王,他才勉为其难的在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垫,再铺上一层华贵的薄毯。
这是第一次,这硬到令他难受却又心安的床榻,让他感受到了柔软与舒适。
他还觉得那将他关押到地狱里的黑暗,变得不那么阴森可怕。
他周身都很暖,暖到凛冽的寒风猛烈的摇晃着窗扇,不受阻挡的从外入侵,他也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正月底,府中翠湖都还凝着冰,密集的灌木花草之下,也还能寻到积雪。
可他却觉得很热,比盛夏时突兀的站在太阳底下,忍受烈阳曝晒几个时辰还要热。
他的心像是正被大火灼烧,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周身冒出,最后再也没法保持圆润的模样,相互汇合在了一起,沿着身体曲线流下。
“凤归麟,朕赶时间,你可快点儿。”
一向以威严显露于人前的女子,声音在此刻变得清脆,并多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柔媚。
偶胜婉转莺啼,偶又沙哑轻颤,极为善变。
“赶时间?你还叫本王快点儿?”
凤归麟早因她为别人而委身于他的闷气,憋得肺管子儿都要炸裂。
如今听她不耐的催促,闷气变成了火油,腾的浇在了身上那炽烈燃烧的火焰上。
他危险的眯起赤红的双眸,哑着撩人心弦的低沉嗓音,怒中带笑的嗤道:
“凤瑾,你这是在讽刺本王,你是不是看不起本王?
“你我同为天机殿所出,你应该知晓,你我二人旗鼓相当,就算对战三天三夜,都分不出个明显的胜负来。
“可不是你那只会陛下长陛下短的哑巴暗卫,整日哭哭啼啼的毛都没长齐的狗屁贵君,只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弱鸡丞相可以比的!”
凤瑾眯了眯眼,而后对他露了下眼白,干干脆脆嗤了声:
“滚!”
凤归麟气得眉头直跳,尽往底下人关键处袭去,真气相撞,险些将坚硬稳固的黄花梨的床榻给拆了。
“凤瑾,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心里憋得慌,这死丫头倒好,不仅正大光明的玩弄他的感情,堂而皇之的利用他的真心,还……
他都心甘情愿的妥协这么多了,她到底还想怎样?
空手套白狼就过分了吧,他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
“凤归麟,朕可没有求你。
“最开始朕就说明白了,这是交易,两厢情愿即可。
“朕这是第一次对你主动,也许会是最后一次,机会可不等人,你若想反悔……”
“闭嘴!谁说本王反悔了,草!”
“凤归麟,你竟然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