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让几队警员花了大量的时间去走访周子荼过去的亲属,朋友,甚至找到了她过去的班主任老师,车祸以后的主治医生,还有搬走的邻居……”
就是在那时,警员们感觉案子遇到了瓶颈,他们不明白洛思微让他们这么去调查的用意,洛思微又不能把自己的怀疑直接告诉他们,因为那样会让他们问出来的问题具有目的性和诱导性。失去查访价值。
他们收集上来的查访信息看似和案子无关,但是其实隐藏着重要的信息。
“那些人透露的信息非常有限,拼合起来,却越来越让我肯定,现在遇害的周子荼并不是以前的周子荼。”
说到这里,洛思微低头轻声道:“我不得不说,谢沉鱼伪装得很像。除了长相天生相似,其他的细节也几近完美。为了变成周子荼,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她们在一起同吃同住,大概从入住不久,谢沉鱼就在模仿周子荼了,说话的方式,头发的长度,练习字迹,签名,几乎无懈可击。”
“直到时机成熟,她杀害了周子荼,又和丁兆墨借了一笔钱,最后她盗取了周子荼的所有证件,让自己摇身一变,从一个进城的打工妹变成了大学毕业的女白领。从此,谢沉鱼就人间蒸发了。”
迟离整理思路道:“谢沉鱼是在装修别墅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前男友丁兆墨。这样,谢沉鱼对丁兆墨的杀机就出现了。”
洛思微点头:“也许是因为她露出了破绽,让丁兆墨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也许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怕丁兆墨向郑晚山说出这一切,那么她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我推断,她可能先用谎言稳住了丁兆墨,然后在深夜找他约会,借机在房间里放入炭盆,再趁着丁兆墨熟睡关闭了窗户,反锁了房门,致使丁兆墨死亡。”
因为周子荼之前几年主动和亲人朋友断了联系,时隔多年也没有被人发现这些秘密。谢沉鱼作为小三顺利和郑晚山结婚,生下一个孩子,摇身一变变成了阔太太。
整个案件的前情到现在为止都被串联了起来。
之前的走访并非是毫无进展的无用功,正是那些邻居,同学,亲属们的只言片语,让警方得以窥见其中真相。
说到这里,洛思微叹了口气:“不过,目前我还没有确定,杀害谢沉鱼和她女儿的人究竟是谁。”
“至少现在,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迟离对她道,“你做得很好,这个案子到了别人的手里,可能查不到这里。”
他说得委婉,这个案子背后的隐情复杂,想要调查清楚这些背后的事,细致度,推理能力都至关重要。
事实上如果这个案件负责侦查的人不是洛思微的话,很大几率真相会石沉大海。
城市太大了,总是有人尸体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也总会有人悄悄消失,不被人发现。
洛思微想起了之前和老霍对话,她问迟离:“你觉得真相重要吗?”
迟离毫不犹豫:“当然,寻找真相就是我们的工作,只有找到正确的方向,警方,检察官,法官才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所以真相就是真相,是任何的假象都取代不了。”
洛思微听了他的话有些欣慰,幸好,市局之中还有迟离这样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她开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理不清这些过去的事,就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对于现代法律秩序来说,真相就像是基石,如果这一点都不能保证,人类文明又怎么能够再上面搭建出高楼大厦?
车里一时安静,迟离取了矿泉水过来,他还拿来了一袋小圆饼干,递给了洛思微几包。洛思微正好饿了,撕开了一袋包装,坐在车上吃了起来。
随后,迟离又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洛思微平时喜欢自给自足,可她发现,偶尔有人照顾一下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她接过了矿泉水,喝了几口,忽然有些感慨:“我发现,现代社会看似有了很多辨识的机会,但是其实,人与身份的连接依然薄弱。”
人们做了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这些东西,但是在生活之中,被冒用的情况却依然很常见。只要是长得足够像,拿着那些证件,就可以畅通无阻,不被发现。
迟离:“当然,日常生活里,谁也不会随时化验个dna,检验个指纹,做个笔迹鉴定。”
洛思微又说:“除非是一直从小到大在一起知根知底的朋友家人。那些忽然认识的同事,朋友,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似乎都无法确认,你所看到的人,就是本人……”
很多人根本不会想到,也不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其实并不是本来的他。
迟离的动作停了一瞬,他开口道:“人们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很多人,本来就一无所知。”
到了晚上十点,市局里值班的警员和法医物证都到了。人差不多齐了,附近社区的干部也赶过来。
为了方便调查,旧宅子里终于通了电,整个亮了起来,看起来不那么阴气森森。
让洛思微有些惊讶的是,老霍也赶了过来。他还乐滋滋地给来加班的警员们递烟:“我们组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大家过来加班辛苦了。”
郭正尧冲他挥了下手:“老霍,难得你也来加班。”
霍存生摸着自己的肚腩:“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够少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