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一切就在这一声中戛然而止,所有的平静与假象被打破,长久压抑的东西倾泻而出,以为无关紧要的伤口在这一刻分明痛了起来。
眼泪漫出眼眶的瞬间,宁简终於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哭了。
第十四章
眼泪一旦落下来,那份疼痛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宁简惊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便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掉,落在被褥之上,彷佛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苏雁归却一直很安静,好像那一句话不过是他的喃喃自语。他垂着眼坐在那儿,过了一会,便累极似的闭上眼,往後靠了靠。
「阿风?」
宁简一惊,猛地抬头,却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来。
「是不是……有什麽掉在我被子上了?」
宁简又是一惊,好半晌才将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微颤着伸过去抓起苏雁归的手,写道:「是药汁滴到上头了。」
苏雁归偏着头感觉了一阵,才道:「药汁?」
「是。」
「很多吗?」
宁简愣了很久,才意识到他是在问滴在被子上的药汁。
「就一滴。」
苏雁归似乎呆了一下,便浅浅地笑了开来:「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就特别敏锐,总觉得好像滴了很多,既然只是一点,就不管了。」
宁简连话都接不下去了,却见苏雁归又闭上眼昏昏沈沈地靠在那儿,便扶着他往下扯了扯。
苏雁归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睡一会,你也可以到外面走走。」
宁简回应,扶着他躺倒了,又将被子小心地覆在他身上,而後习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苏雁归闭着眼彷佛已经睡着了,却在宁简站直身时,突然道:「高热早退了,不要担心,要有不舒服我自己会说,你们不要总摸我的头。」
宁简下意识地把手收到身後,片刻才想起苏雁归看不见,便支吾着应了一声,也不管苏雁归听见了没,转身便仓皇地逃出了房间。
直到房间门关上,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宁简觉得自己连呼吸里都带着颤抖。
他并不是去试苏雁归额上的温度,只是习惯地,如同多年前还在叶城、还在月牙镇时那样,用简单无害的接触,给予那个人睡梦中的安抚。
多年以後已经养成习惯了,哪怕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能被发现,可一旦心中某处被攻溃,就会下意识地做出相同的动作来。
不知过了多久,宁简终於忍无可忍似的,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瞬间升起的後悔和惊惶、长时间压抑下的烦躁和不安让他心中一片混乱,他想要找一个宣泄口,却又彷佛怎麽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