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瑞士军刀确实很好用,在雕刻的过程中,刀上面陈年的锈迹一点点地消失,刀变得更干净更亮了。
陈永峰用起来得心应手,小小的嘎拉卡在他的手中慢慢地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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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阳历年了,今天陈永峰格外地忙碌,连陈默都干了好些的活儿。
陈永峰的手上是他拆洗好的父亲的被子,此刻刚刚干透,他正在把被子重新行(hang二声,把被套跟棉花用针线缝起来)上被面。
他们兄妹的被褥已经拆洗过了,没干的时候,他们盖的是陈建国的被褥。因为再没有多余的被褥,所以拆洗的时候要趁着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不然就没有被褥盖了。
今晚是爸爸回家的日子,得赶紧把被子整理好。
陈默看着哥哥低头做着针线活,这种活计本来是女人在做的,男人很少穿针引线的。
但是在这个家,这些活不可能找大丫三丫帮忙,她们不使坏把这些被褥里面放些别的东西就不错了。
二丫她虽然看起来对西屋没什么敌意,但是她本来就要拆洗东屋跟东里屋所有人的被褥跟衣服了,陈永峰也实在无法跟她开口。
刘珍珠或者陈老太太?那更是算了吧。
所以陈永峰在这种环境中,被逼得连针线活都已经很熟练了。
这个十岁的小男孩,熟练地把被面铺平在炕上,把棉花被放上去,然后在棉花上面放上另一个小一点的被面,之后把下面被面的边角折好,完美地包裹住棉花与上面的小被面,之后用棉线一针针缝好。
“哥,其实被被不脏。”有她在,这些被褥干净得很。
“是,哥也发现了,洗的时候很好洗,随便搓两下就干净了。但是明天不是阳历年了嘛,以前咱妈还在的时候,阳历年她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陈永峰干着针线活,一边跟陈默讲着回忆里面的母亲。
“咱妈是个干净人。”
“对,咱妈可爱干净了,家里要立立正正的。”陈永峰想在妹妹的心里,留下跟他一样的,对妈妈美好的记忆。
西屋的地面上,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防止起灰泼的水还没有干透,窗台上更是一尘不染,是刚刚陈默一点点擦出来的,连炕席她都爬着,一点点地擦干净,陈永峰以为她是觉得好玩跟着玩,没想到她干完的活,还挺干净,竟然不用他重干一次。
而东屋那边,还是跟往常一样,只有陈美在干平时的那些家务活,阳历年在他们眼里,跟平常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反正又没有什么好吃的,过啥阳历年哦?
他们的心思都在明天的公社大会上,一年到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明天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今年灾情比头两年还更严重些,能结算工分,分粮食的希望过于渺茫,但是老农民又有啥别的办法,整个东沟村都安安静静的,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明天。
马上要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比陈建国两兄弟先到家的,是陈家的大闺女,陈大妮,还有李军、李红。
“诶嘛,紧赶慢赶,可算赶上了。姥儿啊,还没吃晚饭呢吧?”李军进屋先问吃没吃饭。
陈老太太已经从东屋迎出来了,“没吃呐,马上就做了。我就合计,你们今天能回来,快点上炕,大外孙冻到了吧?”
全家,除了陈老太太高兴,其他人当然没有高兴的,刘珍珠更是猫在里屋,连屋都不想出。她拉住要出去的陈宝根,“噶哈去?老实搁炕上跟你姐玩嘎拉卡。”
陈大妮见除了她娘,没别人出来迎接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娘,咋的了?二嫂回娘家了是咋的?还是缩壳里出不来了?”
损啊,真损啊,这大姑子说话不是一般的损啊。
刘珍珠在里屋自然听得真亮(东北话,清楚的意思)的,但是她不敢出声直接骂回去,这大姑姐是她老婆婆掌心里面的肉,明天就是一年到头,公社跟大队算工分的日子,她可不想现在跟老婆婆再次撕破脸。
所以她只敢,狠叨叨地在东里屋用最低的声音叨咕着,“我肯定是没长壳,倒是有些人,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回来的。还拖家带口空着爪子,赶上饭点儿回来的。”刘珍珠低声恶狠狠地补充道,“真烦!不要脸!”
外面俩女人只听见东里屋蛐蛐擦擦的说话声,但是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陈大妮不用合计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刘珍珠不敢大声出来说,那就是她跟她娘的胜利!
“二丫!二丫!出来把你大姑的鞋拿去厨房,一会做饭的时候放灶坑旁边烤一下,别在屋里装死!”陈老太太这一声装死,除了是骂陈美的,也是说给刘珍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