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分钟。他把车在停车位停好,快步朝程立家方向走去。
到门口,他深吸口气,拨通了程立的号码。
&ldo;现在在家吗?&rdo;他站在他门前,在电话里问。
那边说了声嗯。
阮昊说:&ldo;别挂电话,听我说几句话行吗?&rdo;
程立沉默应允。
阮昊说:&ldo;大二才去当兵的头几个月,特别难熬。我睡不着觉,就算每天的体能训练再累,我一闭上眼睛就想你。去部队一个多星期我就后悔了,想继续回去读书,想拿着笔继续算数学题。想要自由,甚至想家。越是这么想,我就非要逼着自己反着干。慢慢就习惯了那种生活。从新兵蛋子一级一级往上升,我有时候也想当兵也不能当一辈子,总要转业或者退役的。我不知道以后走什么路,一直就得过且过着。在这几年里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想你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都以为可能这辈子我们也就这样了吧。前年的时候差点殉职了,躺在丛林都是蚊虫湿气的地上,感觉血从身上一点点流空,我就想见你。&rdo;
&ldo;后来到医院把命捡回来了,麻醉醒了,全身都在疼。我就一直想好点的事,也都是你。想你在我打完球回来让我穿外套,批评我不上课睡觉不认真看书,对我笑,主动亲我。&rdo;
&ldo;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估计就栽在你手里了。&rdo;
&ldo;我再也不想关于你的消息,你的大小事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我想所有的事都是你亲口告诉我。我想每天给你做饭,每天早上醒过来看到你睡在我旁边,晚上回家你在我身边。&rdo;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的回应。
门口传出狗叫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程立的手机还举在耳旁,挂了机,手机捏在手里,抬头看他。
阮昊跨进了这间屋子,把大门合上,将程立拉拽到自己跟前。
金毛狗极有眼力劲儿的蹲坐在两人身后默默摇尾巴。
阮昊将他抵在门板上,低头亲他额头,又重复下午的问题:&ldo;为什么考研要去读数学?&rdo;
他不等答案,再亲他鼻尖,又低声问:&ldo;为什么养了一只狗给它取名叫兜兜?&rdo;
金毛狗听到自己的名字,询问似的低声&ldo;嗷呜&rdo;了一声。
程立轻轻地颤了颤,被阮昊握住了半侧腰。
他往下亲他的嘴唇,最后问:&ldo;这个大兜兜,你现在还要吗?&rdo;
程立低垂眼睑,依旧沉默着。
总觉得这不太真实。
从在高速上遇见这个人开始,就总是像多年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他每年都去高中的同学聚会,静默的听别人谈论他;他研博读他的专业,笔译他最喜欢的数学家著作;他养了一只和他辱名同名的狗;他孑然独行,也打算就这样老死。
阮昊抵着他鼻尖,两人的气息相融在一起,他用几近卑微的语气又轻声问:&ldo;程立,你还要我吗?&rdo;
&ldo;要。&rdo;他应允地回答,无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只想要他。
他曾经,也期待过很多事。
他期待过母亲的温柔和赞许。想象过像无数其他的小孩那样,上下学有父母接送;考试得了满分有表扬,参加的各种活动比赛拿奖有她的掌声。可能还会和书中所说的那样,会有睡前故事,会有晚安吻,可以偶尔闹脾气,不听话。
可是这些都没有。他用小小地脑袋想,可能是他不够优秀,他不够听话,他不乖。
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也常常想为什么他只有妈妈。后来他爸爸出现了,喊他宝宝,告诉他他是个小男子汉。抱着他亲他的小脸蛋,用最温柔的语气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ldo;为什么爸爸不是和妈妈在一起呢?&rdo;那么小的他只会紧紧抱着父亲的肩颈,连这样的问题都不敢向大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