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乖乖照做,两手交叉掀起厚实的卫衣,乖乖坐在那由着林菱动作,她则像没事人一样嘴角噙笑,仰头望着林菱,看不够似的。
秦沐对花粉过敏,凡是开花授粉的品种,无一例外。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秦沐过敏季的蛰伏期,且她的过敏症状来势汹汹,但凡嗅到一丁点儿花香,小红疙瘩就会顺势冒出头来,从腰际开始向上蔓延。
现下,两侧腰冒出密集的小片疙瘩,左侧腰际覆有红色抓痕,是秦沐刚才的杰作。林菱半蹲在地上,将一段段药膏覆到那上头,轻轻柔柔地抹匀,转到床另一边,猫腰查看她的背,还好,腰椎附近星星点点,背上光洁一片,不是她见过的秦沐最严重时候的症状。
隔着凸起的疙瘩和清凉的药膏,秦沐细细感受着背后细指指腹上的温热,怦怦跳的小心脏欣喜之外,冒出些自怨自艾,向后转头,可怜巴巴地扯下眼角,&ldo;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rdo;
林菱不言不语,为她抹好药,凑近轻呼一口气,惹得秦沐一阵激灵。
直身,拧紧瓶盖,将余下的半管药推到管口处,装回裤兜,掀帘而出,&ldo;等一分钟药干了,收拾回家。&rdo;
秦沐抱着衣服追出去,&ldo;下班了?&rdo;
林菱坐回桌前,扭头瞥她,&ldo;我说的是你。&rdo;
秦沐大大咧咧把卫衣穿上,&ldo;我没事,等你。&rdo;
林菱拿起笔,在笔记本旁边加备注,&ldo;我今天夜班。&rdo;
&ldo;那我先去睡了。&rdo;秦沐揉着肩膀往里走。
&ldo;回来!&rdo;
秦沐嗖一下回到林菱眼里,&ldo;媳妇儿请指示。&rdo;
林菱白她一眼,&ldo;你去把窗户关上,睡会儿吧,下班叫你。&rdo;
&ldo;哎!&rdo;秦沐应一声,欢欢喜喜猫回隔间。
房间里瞬息间静了下来,林菱停笔,耳畔窸窸窣窣的声响歇了,牵动心跳的唯有隔间里轻柔绵长的呼吸声。
起身,轻轻悄悄靠过去,将椅背上的风衣搭到秦沐身上。
秦沐睡得很死,没有半点出任务盯梢时的警觉性。
林菱站在床边看她,穿高跟鞋站久脚踝酸疼才离开。
坐回办公桌前,合起笔记本收进左手边抽屉,再从抽屉下层取出一沓以回形针固定的笑脸贴纸,前后倒转,翻到第三页,在贴纸背面记录末尾处写下今天的日期与几言备注。
每页二十张方方正正的贴纸,背后对应二十个暗格,格子里是同样方正的蝇头小楷。记录还差一条,三页将满。
相识以来,相见五十九次,无一例外,都是秦沐主动找她的……
林菱合起笔,捧着那几页贴纸,眉梢微动,落眼到首页首行,从头细细回味。
见面第一回,是去年冬日某天凌晨四点,天泼墨般黑,出任务重伤的秦沐被送急诊,当夜值班的林菱是那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之后再隔一天,秦沐挺过药效,就着莅临人间的余晖末梢悠悠转醒,睁开眼,笑嘻嘻地向前来查房的她卖乖示好。林菱接人待物,向来重视第一感觉,而她对秦沐的第一印象由此注定不怎么样,简要概括为轻浮。当然,如果秦沐懂读心术,她恐怕会为自己的&lso;轻佻&rso;而悔恨。
有了第一回保不齐就有第二回,一个月后,伤好脱离医院的秦沐借感激之名送锦旗到林菱办公室。红绸金线的锦旗,一面是溢美高歌之词,背面……拿加粗的荧光笔龙飞凤舞地写着&lso;林菱,我喜欢你。&rso;
第三回,间隔送锦旗又三日,值过夜班发现锦旗玄机的林医生好巧不巧逮住了送队友就医的秦警官,出手术室,不由分说,林菱拽起秦沐就走。秦沐一路狼嚎鬼叫,吸引一走廊好奇围观的护士患者……最后,事情进展出乎林菱预想‐‐那面作妖的锦旗没能还回去,她和秦沐的名字倒被医院角落里的八卦话题绑在了一起。
第四回,已经步入寒冬腊月,那天傍晚,林菱与她表哥凌杰下班同行,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在门诊部楼外的秦沐拦下。两个说说笑笑的人为眼前人棉衣棉靴棉帽子的原始装扮小小震惊了下,而之后,秦沐将老式棉帽子甩到地上,冷肃着脸,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凌杰那张笑容依稀的俊脸挥拳头。